张无病没有夸张,他真的把张家厨房里所有的吃食都打包带来了。

 光是两匹狼帮他从车上搬下来的,就足足跑了四五趟,才把打包盒全都搬进厨房。

 张无病兴奋的左右手挂满了东西,用身体顶着门侧身进院子,却冷不丁瞧见了院子里打扫的厉鬼,顿时被吓得人都清醒了,一声惨叫就准备脱口而出,本来被他塞在臂弯里的酒瓶也手一松掉了下来。

 来自地府的鬼官却表现得比张无病还要害怕,连忙拱手作揖,然后瑟瑟发抖又恭恭敬敬的从张无病手里接过杂物,更有一只手臂从地底伸出来,准确接住了酒瓶。

 这回都不需要井小宝下令,院子里的鬼官们就把吃食酒水送去了厨房,然后逃命般跑了。

 留下张无病在原地发愣:“?”

 他傻乎乎的看着慢悠悠走出来的燕时洵,道:“燕哥,我好像有出息了!那些鬼都怕我诶!”

 深知内情的燕时洵:“…………”

 鬼官怕的不是生人张无病,而是他魂魄中残留的阎王威严。

 当张无病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大道天地重置之后,张无病魂魄中的功德罪孽也被重新计算,为他正名,恢复了他曾经作为阎王的功德,也让他不再因曾经沾染过死亡而被判定为罪孽。

 他不需要再为了躲避大道而掩藏自己,也因此,他的魂魄终于显露出了自己的光华。

 曾与阎王共过事的这些鬼官,更是一眼便看出了张无病的身份,因此丝毫不敢造次。

 一时之间,竟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上一任阎王更可怕,还是这一任的更恐怖。

 张无病一头雾水,燕时洵却看得分明。

 不过,他并不准备将实情告诉张无病。

 ——生人张无病,本就不应该承担天地的重担,又何必知道这些事?

 阎王已经耗费了百年的时间和全部的力量,张无病已经是他的最后一世,就让这个小傻子快快乐乐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燕时洵只是静静注视了张无病几秒,便收敛了眼眸中的怀念之色,转而朝厨房的方向扬了扬下颔。

 “说什么疯话,你去问问小宝承不承认。去和邺澧一起干活。”

 挂好了灯笼的井小宝听到自己的名字,也从树上一蹦跳下来,几下就跑到了燕时洵面前,两只爪爪抱着他的小腿不肯撒手,笑嘻嘻的看着张无病。

 张无病:“井小宝!!!放开燕哥!”

 “嘻嘻,我不~”

 “你懂不懂先来后到,那是我先认的爸爸!”

 “呀,那你没听说过后来居上嘛?小宝这么可爱又聪明,燕燕肯定喜欢我多过你~”

 “不可能!”

 两人还在争吵,就被从厨房里走出来的邺澧黑着脸一手一个,拎了进去。

 被拎住了衣领的两人就像被拽住了命运后脖颈的猫,一个比一个乖巧安静,在邺澧周身散发出的冷气中,谁都不敢多说一句话了。

 燕时洵看着厨房里诡异和谐的一幕,笑着重新拢了拢身上披着的道袍,和头狼一起慢悠悠的从院子里走回房间。

 院子里到处都挂着漂亮的宫灯,亮起灯时美不胜收,在微凉的夜风中轻轻晃动旋转,上面的光影落在墙上地上,美不胜收。

 除了燕时洵和邺澧二人带着井小宝在街面上买的宫灯之外,还有海云观等各方送来的礼物,其中就有海云观自己会在观上用的宫灯。

 本来燕时洵还在考虑正气过重的海云观之物,会不会引起井小宝的不适。但现任阎王只是瞥了一眼,就满不在乎的略过去了。

 虽然井小宝曾经是厉鬼,不过现在,他也算是有正式编制的鬼了。

 就算撇开这件事不提,以他恶鬼入骨相的身份,他也丝毫不惧大道倾颓下的海云观。

 很多欢度春节的滨海市市民不知道,只差一点,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度过这个春节。

 如果燕时洵当时没有出现在井公馆,把井小宝带出来,那么只井小宝一鬼,就足以让前往租界区的海云观道长们死伤过半,殃及半个城市。

 而除了海云观送来的礼物外,燕时洵还收到了来自西南白师傅的礼物。

 虽然这位西南鬼戏的传人多年来偏居一隅,因为愧疚而画地为牢,从未离开过白姓村子,但是他传承下来的技艺却是实打实的,即便放在全国范围内,也是首屈一指的大师级传承人。

 在养好伤之后,白师傅也从特殊部门那里,听说了有关白姓村子的后续,他不由得老泪纵横,在所有人面前哭得不能自已,喃喃感谢着燕时洵。

 他虽然也悲伤于郑树木的死亡,但他更清楚,对于郑树木来说,死亡才象征着自由。

 这个他有所亏欠的孩子,终于能够离开仇恨之地,自由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为了感谢燕时洵,白师傅也在多年之后重操刻刀,郑重的为燕时洵送上了他自己的心意。

 宫灯和人偶。

 白师傅虽然并不是做宫灯出身,但是任何技艺到了顶峰,就已经在整个领域中互通。西南鬼戏本就是光影的艺术,白师傅在纸和布上的刻画,与他在皮子上的刻画同样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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