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家小面馆里, 钟莹将昨天的事从头到尾捋了一遍,把她偶遇许卫东,一直到最后与他谈完, 借他的大哥大打传呼,请他送自己到华大的过程都说了。其中加上了动机的改编, 隐瞒了她与许卫东的部分谈话内容。

  “就是你进门时碰见的那个女孩儿,人特别执着, 穷追不舍的。许卫东让我帮忙, 我一开始不愿意,他说在四食堂也帮我解过围, 帮他一次就当还人情。后来你动了手, 他叫嚣着要找你麻烦,我怕事情闹大,就留下和他多沟通了一会儿,最后算是达成和解。我想找你把这件事说清楚, 结果......”

  晏宇既不吃东西,也不说话, 全程盯着钟莹的眼睛。手指搁在桌面上, 偶尔轻轻一敲,目光没有丝毫波动。

  好几次钟莹都想逃避这种可怕的逼视, 审视, 不断做心理建设强迫自己眼神不飘。他手指敲动的时机都是在她忽略重点, 简化过程的时候, 每哒一声就让她心头一虚,感觉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解释完毕,晏宇仍然沉默,面冷如霜, 垂下了眼睫,不知在想什么。

  钟莹本想再掉两滴眼泪的。这种武器在爱你的男人面前无往不利,大多数情况下,祭出即可心想事成。但得牢记刺激饱和原则,过犹不及。

  不过刚见面的时候她已经红过眼眶,这会儿再哭就显得像在逼他接受她的说辞一样。钟莹想了想,伸出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低声道:“都是我的错。”

  掌心凉凉的,皮肤如玉,手指细白,椭圆形的指甲修得干净整齐,泛着柔光,长着弯弯的小月牙儿。晏宇盯着那只手看了一会儿,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松懈下来。

  他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许卫东为什么要给你解围,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假扮女朋友有必要做那么亲密的接触?发生冲突的时候你不是来拦我而是去护他?谈和为什么换地方,为什么要喝酒,为什么谈到半夜十二点?那么轻易上一个男人的车,你是没有警惕心,还是压根不警惕他?

  可是这些他都没问出口,在她认错的时候心就软了,甚至开始给她找起理由来。只有十九岁,遇到突发事件处理得不够妥当也情有可原,她那时拼命叫他走,是怕闹大了不好收场吧。

  他只是淡淡道:“你有什么错?”

  那可就太多了,钟莹知道自己的话经不起推敲,晏宇要是盘根究底,她得撒更多的谎来圆。她只是在赌,赌他和二十多年后的晏先生一样,喜欢玩点到即止,给你个眼神自己反省那一套,不屑于把脸彻底撕破。

  于是她懊悔且真诚地道:“我错在一开始就不该搭理许卫东,他能想出这种办法来甩女孩子,可见本质上就不是个好人;更不该一听他要报复你就慌了手脚,完全忽略了你的心情。”

  晏宇嘴角扯起森冷笑意:“报复我?只怕他不来。”

  好的,知道大佬你兄弟也不少,许卫东只能摇些社会人士,您能把部队大兵都摇来,可是何必呢?打输住院,打赢坐牢。

  她脸上露出惧怕,嗫嚅着:“我跟他说好了,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吧。他也知道我是你女朋友,对我没什么别的意思的,就是当时抹不开面子,才说了不恰当的话。以后我不会理他的,别再起冲突了,我害怕。”

  晏宇不置可否,抬眸望向她:“你是我什么?”

  这句话一出,钟莹立刻get到了内涵,他的心情正在转好中,就因为一个已经成为既定事实,但她从未亲口承认过的头衔。

  这个时候不能玩那些绿茶技巧,正在敏感时期,再否认他很快会联想到不愉快场景,联想到自己没有立场生气,然后更生气。

  钟莹瞪着茫然的大眼睛,难得表现出一点傻乎乎的感觉:“我是你女朋友啊,不对吗?”

  掌心下的手抽出,又覆上了她的,握住捏了捏,他的声音软和许多:“对,所以不要和别的男生走太近,我会不舒服,很不舒服。”

  “嗯。”钟莹点头,心底大松了一口气,过关了。他真的很喜欢她啊,喜欢到可以试着独自消化两人关系中产生的波澜,而舍不得让她为难。只要她给出一个态度,一个能让他确信她属于自己的态度,就好。

  这样的晏宇,她难以抵抗。

  望着他一本正经的脸,钟莹有些感慨。如果当初和晏先生结婚时,他年轻二十岁,不,十岁也行,还留有一些激情,一些直白表达的能力,她或许不会那么抗拒吧?这个英俊的,爱得不遮掩,吃醋会表现在脸上,让人无法不动心的小伙子,后来为什么会变成一潭死水?

  很难想象一对夫妻五年的婚姻生活,接吻次数少之又少。钟莹指的是真正的亲吻,而不是社交礼仪般的蜻蜓点水。即使在负距离接触中,他的唇也总是克制地流连,对她的滋味浅尝辄止。

  老男人就是那样吧,被岁月耗光欲望,已经没有了燃烧的动力。想娶个年轻女孩来加加油,可惜她压根没经验,抵触情绪又严重,在那方面的表现比较被动,大概像条死鱼。

  死水配死鱼,结局仿佛注定。换成活水就不一样了,死鱼也还有一口仙气!

  感恩晏宇的不追究,吃完饭后,钟莹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乖觉亲热,牵着手还要抱他胳膊,脑袋紧贴他肩头,整个人没骨头似地依在他身边,被拖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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