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脸上笑意渐收,起身向那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赵霆客套:“是啊,确实巧,确实巧。今日再见,道友风姿不减啊。”

    赵霆自然客套回去,连说“不敢”,一来一回完毕,才遮遮掩掩地说了正事:“不知道友与小友今日有何安排,昨夜一雨,今日花市开着,就在未央楼附近,有些杂耍颇为有趣,在外奔波,偶然看一看也有些意趣,权当松快松快。小友想不想去看看?”

    邀的是叶青时,一双眼睛却醉翁之意不在酒地直勾勾盯着清溪。

    清溪不着痕迹地藏住眼底那一丝不耐,温声问叶青时:“怎么样?你想去玩,我们就去。”

    叶青时轻轻摇头。

    赵霆脸上温良的笑意一滞,抹了把脸:“看来小友稳重得很啊,不为外物侵扰,将来必定有所大成。说来花市上还有些东西售卖,道友离开上章城前可去看看,补充一些物资也是好的。今日便有一些东西,料想道友或许需要。”

    他靠近清溪一步,声音压得如同游丝,“有能替兵器赠威的五行灵石。”

    “上章城竟还有这样的宝物出售?”清溪果然有些意动,点头感慨,“这趟真是来对了。”

    赵霆一喜,便要上前领路,宽大的袍袖直接糊在叶青时脸上,把男孩糊了个踉跄。

    “对不住对不住!”赵霆慌忙扶住叶青时,看清溪时脸色青青白白,“道友……”

    “哎,这孩子怎么就站不稳呢,看来我得去未央楼定点骨头汤给他补补。”清溪皮笑肉不笑,劈手夺回叶青时纤细的手腕,“可惜我这把剑品阶不行,有五行灵石也用不上。不过还是要多谢告知,我这就回客栈了,祝你挑到合心意的石头。”

    赵霆被清溪这一套急转直下的话术打得招架无门,才干巴巴地告辞,清溪已然牵着叶青时的手走远了,徒留他一人站在风里,从脑门一路凉到脚心。

    叶青时思虑良久,轻轻揪揪清溪的袖子,斟酌着问她:“你真的用不上五行灵石吗?还是因为……”

    “当然是真的。”惊鸿客已是强无可强的神兵,镶些乱七八糟的石头反倒是累赘。

    清溪一爪子摁在叶青时肩上,严肃地说,“别想太多,想太多容易身体不好,你刚才脚软就是因为想太多。”

    **

    清溪本是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没想到回了客栈,叶青时真有不好,到吃晚饭的时间,脸色已经白得如同石雕,还没张口和清溪说话,先一头栽在了她怀里。

    清溪惊得浑身毛都奓了起来,抬手一探他额头,滚烫,连忙拎了全城最享盛名的儿科圣手来诊。

    谁料诊完脉,胡子全白的圣手连连摇头,满脸愧色:“这……恕老朽才疏学浅,从外看,小公子应是染了风寒高热,可脉象却平稳,不浮不沉,一团和气,委实康健得很。不对症,下药也无用,还请姑娘另请高明吧。”

    不是病,便是毒,清溪当机立断留下惊鸿客保护叶青时,自己去寻解毒的东西。

    刚把圣手送出客栈,周遭景象忽然变了,脚下青石层层化为精雕细刻的白玉,玉道通达,阶下曲水潺潺,道旁栽着成片的芙蓉与蔷薇,馥郁花香拂面而来,花香里隐有清越悠扬的鸟鸣。

    更婉转的是人的歌声,隐在朦胧的白雾里,飘飘渺渺唱着前朝流传至今的闺怨。

    清溪顺着歌声前行,一路到玉道尽头,隐约看见前方歌伎献唱的花台,再一晃神,那花台却不见了。她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芙蓉蔷薇开得正盛,在薄雾与微风里轻摇。

    清溪定了定神,仍沿着玉道向前走,边走边打拍子,以鼓掌为击节,按照听见的曲调,兀自唱起了歌。

    一支闺怨,一支边塞,两支南腔北调截然不同的歌用了同一支曲,居然诡异地和在了一处。

    唱到“不度春风”时,笼在清溪眼前的迷蒙白雾层层散去,露出花台簇拥在芙蓉里的真容。

    绝色歌伎坐在一架凤首箜篌后,垂着眼帘信手弹拨,红唇薄涂口脂,悠悠和上了清溪所唱。

    唱罢,歌伎整装起身。

    “妾身未央,见过仙长。”前朝今时都鼎鼎大名的歌伎款款下拜,“仙长击节而歌,风姿竟胜王孙公子。”

    清溪故作恼怒:“竟敢拿我同一群男人比来比去?”

    未央略一怔忡,旋即用团扇抵住唇角,低头微微一笑:“仙长勿怪,是未央冒犯了。”

    “仙长请坐。”她跟着坐到清溪身侧,亲自为她斟酒,“请仙长先饮一杯。”

    清溪一脸严肃地摆手:“我可不敢喝。这里是幻境,看着是夜光杯里的葡萄酒,我怕我其实喝的是□□的洗脚水。”

    未央被她逗得咯咯直笑,仰首自己喝了,亮杯底给清溪看:“那妾身便自罚一杯。妾身以歌闻名,生时不敢纵饮,如今才尝到些许酒的滋味。”

    “妾身生于盛世,亡于盛世,虽是歌伎,却保全身体,不曾受过半分屈辱。姐妹亦和睦,妈妈虽求的是妾身所得钱财,天长日久相伴,终有几分真心,妾身最后潦倒病榻药石无医,妈妈衣不解带看顾,妾身还有何怨?”幻境里的未央仍然不胜酒力,一杯葡萄酒下肚,颊上就添了三分红晕,“既无怨恨,妾身何故拿那什么……唔,□□的洗脚水,来作弄仙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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