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段清已来绛霄峰月余,谢朝兮也果真将那辟谷丹炼了出来,拿给她服用,不至于让段清成为太清宗史上第一个被饿死的弟子。

    段清最终还是领了那本名为《斩尘缘》的无情道法。她尚是凡人之躯,夜里还需歇息,却也是每日天不亮就起来默念心法,试着引气入体。

    纵使虞芝不主动去关心她的修炼进展,也难免会从谢朝兮口中听到。

    想着这两人来了绛霄峰之后便一直待在峰里,宗门也没怎么走过,虞芝干脆将两人叫在一起,领着他们去宗门别处看看,总不至于连太清宗有哪些地方都不清楚,显得她有多苛待这两人一般。

    粗略经过其余四座主峰,虞芝在一片湖泊之前停下。

    这湖面水波微漾,边缘处铺着大片荷叶,碧绿的叶片浸在透明的水色之中,更显欲滴。

    虞芝踩上一叶无人的扁舟,示意他们上来:“这云湖难得没人,我带你们去湖心看看。”

    木舟不大,三人坐在上面立刻拥挤起来。虞芝与二人对坐,以灵力操控着木舟的方向,欣赏起身边景色。

    “师姐今日兴致甚好。”谢朝兮注意到虞芝眼底的笑意,开口道。

    “这般明显?”虞芝此刻的确心情不错,不然也不会主动带着两人出来,“过几日便是云河试炼,我只是想想,都夜不能寐呢。”

    寻了这么久的云根之水终于要到手了,她哪里还能沉下心来,只恨不得试炼即刻开始,让她将东西拿到手。

    她伸出食指,轻点水面,层层涟漪自她指尖朝着四周晕开,蔓延出一道道痕迹。

    偶有被她拨起的水珠落在谢朝兮放置在身侧的手背之上,冰冰凉凉,让他因在这窄小木舟中与人独处的躁动之感稍稍褪去。

    感受到指尖传来的些许刺痛,虞芝状似不经意般地扫了谢朝兮一眼,见他毫无异状之后,轻声说道:“这是云湖,与云河相连。”

    沾着湖水的食指遥遥指向不远处,是无际的苍穹:“云河自天际来,淌成涓流,聚于此湖。湖水中灵气纵然不及云河内,但对于你如今修炼益处不小。平日里你若是无事,可自行来此湖试试。”

    后半句话她只看向段清,是对仍未引气入体的她说的。

    “多谢师姐。”段清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流露出几分感激,“师姐,云河试炼,我能去吗?”

    云河试炼是十年一度的盛事,宗门内早已议论纷纷。只是因为她成日都在绛霄峰内待着,这才了解不多,但从只言片语之中,她也知晓这是个极大的机遇。

    这些日子,她对虞芝多少有了些了解,知晓这师姐对她称得上是极好了。听谢师兄说,像是她这样初入门的弟子,不论去了哪座主峰,都是会受欺负的,有的甚至还得给那些师兄师姐们干活。

    可她来了绛霄峰后,不说师姐送她的手钏,就连师兄也待她不差,又给她炼丹,又教她修炼,从未为难过她。比起旁的人来,比起她曾经过的日子起来,都好了不知道多少。

    抱着对虞芝的好感,与那份发自内心的亲昵,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眼里盛满期待,等待着一个答复。

    可虞芝却轻摇食指:“不行哦。”

    连谢朝兮也不得不承认,虞芝对段清确实要多几分耐心,她这会竟还破天荒地朝她解释:“云河试炼一人只允许进去一次。只有第一回,肉身才能得到淬炼;再进第二回、第三回,便无甚功效了。你如今还未引气入体,体内毫无灵气,云河水冲刷你的躯体之时,你没有灵气护体,便无法淬体了。”

    见段清眼尾耷拉着,显然是有些难受,虞芝安慰道:“这试炼十年一次,过十年我们段清也才二十来岁,何必着急?”

    难得哄一次孩子,她还不知道效果如何,就被一个阴魂不散的声音打断了。

    “虞师妹,许久不见,师兄还当你是不敢参加过几日的试炼,一个人躲在哪抹眼泪呢。”尹珝飞身掠过水面,朝着虞芝而来,立在一片莲叶上。

    光洁的白衫穿在他身上,广袖被清风吹得微动,与脚下翠绿的颜色交相辉映,衬得他那偏女气的容色莫名沉淀了几分下来,多了丝稳重之感。

    但虞芝知晓这不过是幻觉。她怏怏起身,并不答话。手中绕雪丝自指尖飞过,快到看不见的银光映在水面上,令这湖水又亮了些许。

    尹珝脚下硕大的莲叶立刻变得四分五裂,碎成一片片的,跟着水势的起伏散开。随之而起的湖水尽数洒向尹珝周身,被他匆忙用灵力作盾,将之挡住。

    他能站在水面之上,靠的自然不是这片莲叶,而是脚底的灵力。这叶片存在与否都不会让他落水,但实在是令他感到面上无光。

    “虞芝!”他音量抬高,喊出虞芝的名姓。

    “尹师兄,你若是这般清闲,不如去教教新入峰中的师弟,何必来此处寻不快?”虞芝难得的好心情被他弄坏,一张脸失了笑意,眸光阴冷地看着他。

    尹珝气得直冲上来,停在木舟边缘,与虞芝靠得极近,似是连如火的怒气都能现与眼前,将这破破烂烂的小木船点燃。

    谢朝兮早已见过他脾气。注意到尹珝的神色,他默不作声地走到二人之间,以自己做墙,将他们隔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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