锥心的痛意自气海传来,虞芝急促地呼吸两口,心知是噬灵丝又开始折腾了。她的灵力骤然消散,只存少量的一些支撑住身躯。

    面对搀扶住她连话都不知道怎么开口的谢朝兮,虞芝并没解释什么,反而借他的力站起身:“你知道仓林鼠么?”

    谢朝兮不明白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却还是点头答道:“仓林鼠皮毛韧性极高,制成衣衫后可承载高阶阵法纹路,十分难得。可正因其难得,如今已不多见了。”

    “不错。”虞芝颔首,肯定了他的说法,“仓林鼠体型小,动作灵活,极难捕捉。事实上,仓林鼠幼鼠少见,成年鼠又有几分实力,抓得到它的修士也没有多少,可它还是愈发稀少,你可知为何?”

    她并不在乎谢朝兮的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仓林鼠以落日花为食。此花生于树林幽深处,罕见易枯,数量不多。往往一片落日花也只能养活一两只仓林鼠罢了。而孕育幼鼠之后,成年鼠知晓它们的食物有了威胁,便会将幼鼠分食,保住属于自己的口粮。”

    她音调平淡,像是真的只是在说仓林鼠的事。谢朝兮看着她的侧脸,精致白皙,散落的长发遮住了更多的面容。他分明看不清她的神色,却模糊地摸到了一股难言的悲伤。闷沉的气氛较之早先那样黑云压城之势少不了多少,是此刻头顶的艳阳都无法驱散的伤怀。

    日光熠熠,透过她脸颊之上残存的水珠折射,仿佛要将之切成碎裂的一片一片,令他的心揪了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但身体比头脑要快上许多。双手伸出,他想要将这个即将要碎裂的人抱住,护在怀里,捧在手中,让她免离一切痛苦。

    虞芝察觉到他的动作,眉头皱起,向另一边避开:“你是什么表情。”

    “师姐,你别伤心。”谢朝兮抿抿唇,说出安慰的话。

    虞芝看着他的脸:“师弟,我是告诉你。连血缘至亲尚不可信,何况你我萍水相逢,收收你那无处可放的善心!不是什么人你都能救的。”

    被她满是寒意的目光看着,谢朝兮反而走近一步,突然将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师姐,仓林鼠如此,是因为它不通人性。你我生而为人,我知晓,有些事可为,有些事,不可为。”

    从这个故事里,他隐隐听出来了些什么,不由关心道:“师姐,可是你爹娘……”

    虞芝冷了脸色:“收起你的胡思乱想。我爹娘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那他们如今去哪了?

    谢朝兮再次发现自己对于虞芝根本是一无所知。

    平白无故的不安占据了他的心,他承诺道:“师姐,往后我会对你好。”

    虞芝挑起眉,眼角的红痣沾上水,更加娇艳。她语调微扬,像是话中带刺一般:“我稀罕么?如今这太清宗。谁对我不好?”

    或者说,谁敢对她不好?什么样的宝物,与她而言都是唾手可得。

    “不一样的。师姐,你知道的。”谢朝兮不见恼怒,只是静静地看着虞芝,缓慢地陈述着这个事实。

    十指相贴,掌心的温度有些灼痛她冰凉的指尖,虞芝的心中却兀地升起一片悲凉,接着是说不清楚的恼怒:“你也配同情我?你以为所有人都有人性?”

    那只手上有几道细小却深的红色伤痕,她一眼便看出是被自己所伤,心中毫无愧疚,反而旧事重提:“那些外门弟子欺辱你,你以德报怨,安置他们。可他们若是本性不改,将来遭罪的难道不是庄子里的其他普通人家?”

    见谢朝兮陷入沉思,虞芝敛了目光,稍稍平复起伏的情绪。

    片刻后,她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掌心翻转,另只手也盖过来,瞧着像是她将对方的手包裹住,轻柔地抚摸。

    “师弟,把他们杀了吧。”虞芝的眼里闪着光,如同蛊惑般对他说道,“听师姐的,你不是在shā • rén ,你是在救人。”

    谢朝兮却没有拒绝她,而是道:“师姐,你不是坏人。”

    “我也不是好人。”

    他似是想明白了些,问道:“师姐,他们还没犯错,如何能因为未做之事而施以惩罚?”

    虞芝唇边的笑意散去,骤然动怒。灵力被她聚于掌心,擦着谢朝兮的脸颊而过,在他的身后击起几人高的水花:“假仁假义!出了事才知追悔莫及!”

    脸侧的几缕黑发断在空中,缓缓落下来。

    注意到虞芝此刻情绪激动,谢朝兮不敢再继续方才的话。他的目光随着那几缕发落到了水面上。

    这么一看,他发现了不对劲之处,汩汩的水流愈来愈细,像是被坍塌的石块堵住。但再仔细看去——是泉眼在渐渐消失!

    这是云河的源头,若是此处有何异样,想必整条云河都会被影响,何况下边还有那么些弟子正在淬体试炼。

    最要紧的是,虞芝此时这般虚弱,若是万一遇上什么事……

    他满脸担心:“师姐,此处似是不对,我们还是早些离开为好。”

    虞芝的怒火来的快也去的快,听他这般说,再朝着泉眼处望一道,她便知晓谢朝兮的心思。

    伸手一晃,云根之水出现在她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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