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极轻, 但雅间内的三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宋暮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冰冷的表情维持不住,追问道:“你什么意思?”

  可虞芝却不再搭理她, 只是简单地笑了笑。

  她与宋暮擦身而过,似是要带着谢朝兮离开。

  宋暮岂能让她直接走,她伸手想要拽住眼前女子的手腕,却在半空中便被拦住。

  谢朝兮挡在她与虞芝之间, 一张脸没有表情, 与以往对她有求必应的那个顾朝完全不同。不知为何,她感到有些事变了,从那夜没能将九转仙莲拿到手之时就脱离了掌控。

  未等她对谢朝兮发出质问, 便听到那句柔和的女声:“阿朝,对待姑娘家, 怎能这般失礼?”

  虞芝见谢朝兮当了这个恶人,转过身来, 牵着宋暮的手又回到桌边坐下,甚至亲手为她斟了杯茶水。

  “宋小姐,九转仙莲纵能生死人、肉白骨, 延长修士寿命,服下亦能增益修为,可你大抵也知晓,这东西对毒没多大用。”

  宋暮不是真的什么也不懂的傻姑娘, 知晓这话并无虚言。她的神色严肃起来, 又问了一遍:“你怎知我这是中毒, 而不是染疾?”

  她此时已经看出慕容芝与顾朝的关系已经变了,想来顾朝将什么事都告诉他这位小姐了。但她早有预料,顾朝本就不是真的爱她, 不过是将那救命之恩的感激当作了喜爱。

  可惜没等她利用完这感情拿到九转仙莲,顾朝就醒悟过来。

  但即便如此,慕容芝也不该说出她这是中毒了的话。

  “宋小姐,你这毒都要渗进骨子里了,自己还不知晓么?”虞芝啜一口茶水,缓声道,“你吃了那么多瓣九转仙莲,可有一点儿用?”

  “有的。”她肯定道,接着却不知想到什么,忽然迟疑起来,“有的……我不知晓。”

  见她面露犹豫,虞芝也不着急,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又看向谢朝兮,对他使了个眼色。

  谢朝兮将九转仙莲摆在了宋暮眼前。

  这花被慕容芝养得极好,可虞芝对这事一窍不通,附身后便将花交给谢朝兮打理了。今日带来一看,倒是比之前长得还要有生机些。

  只是它比最早的时候已经缩了两圈了,最外层的花瓣不断被人扯下,便是养得再细心,外层微微变成褐色的底部仍是难以忽视。

  宋暮自然认得这差一点就要属于她的花。九转仙莲有多珍贵,他们三人都知晓。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该感慨对方的胆量,还是该愤怒对方的轻视。

  但看到面前女子一脸的和善,她眼底不由得浮现出几缕困惑。

  “既然你不知晓,那便试上一试。”虞芝对她笑笑,似是一点也没把眼前人当作前几日还在深夜潜入慕容府偷花的贼人。

  她说完,便摘下一片花瓣,将之放进宋暮眼前的茶杯中:“请。”

  事情到了这地步,宋暮心中已然有所猜测。她紧紧咬着下唇,盯着眼前的茶杯看了许久,才就着茶水将那片花瓣服下。

  九转仙莲是灵宝,被传得神乎其神,可她听到别人谈起,总会有些不屑。若当真这般厉害,她都服下了这么多片花瓣,怎连她这点儿病都治不好?

  她试过烹煮,自然也试过直接服下,可不论如何,口中总会感到一股涩涩的苦味,就像在提醒她脆弱的灵根,久治不愈的经脉。

  往日顾朝将花瓣送来,她每每服下之后,义父便会给她一块蜜饯,如同幼时她染了风寒之后,哄她喝药一般,悉心关怀,怕她被苦着。

  而在这之后,她便能感到四肢百骸的痛苦减缓些许,甚至连逐渐萎缩的灵根之上的黑气都会散去。

  她坚信这是九转仙莲的功劳。

  但也有一次,她实在是痛到不行,从顾朝那儿将花瓣拿到手便等不到回府,直接将之吞服。那时她除去感到体内灵力浓郁了些,体内的痛苦却丝毫没少。

  最后她痛晕在了一处巷道之中,是义父找到她,将她带回去,告诉她:“如今沉疴难愈,仅仅花瓣已是无用,唯有整株九转仙莲能根治。”

  可即便如此,为何连减缓痛苦都做不到了呢?

  服下虞芝递来的茶水,花瓣在唇齿之间化开,苦涩的味道蔓延,又被舌根传来的茶叶清香所覆盖。有浓郁的灵气沿着喉往下入,宋暮清楚地感到自己五脏六腑内的痛感,与气海内稍稍增长的灵力。

  仔细地感知身体的变化,她看着桌上摆着的这盆九转仙莲,脸上露出麻木的神色:“没用。”

  这是不可能的。

  那么多药师被请回来,都说她这是幼时引气入体落下的病根,灵根萎缩,经脉受阻,都是顽疾。

  可这世上没有顽疾是九转仙莲治不好的。

  ——除非是毒。

  甚至没有难以置信、没有歇斯底里,她在喝下这口茶的时候,似是就已然知晓了结局。或许是她早有疑惑,只是她不愿这般去猜,这般去想,她宁愿沉浸在那个为她编织的故事与爱的囚笼之中。

  她的义父将她养大,带给她如爹爹一般的关怀,是假的么?

  就像她哄骗顾朝,用所谓的救命之恩让他爱上自己一般,都是假的么?

  “我中毒了?”她抬起头,看向虞芝,眸中盛着透明的水光,“我被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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