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之炎已然被收服, 且虞芝的气海已被修复完好,但在谢朝兮的坚持之下,她最终还是决定在此处逗留两日, 顺带熟悉自己体内这团灰色的灵气。

  西洲是七洲内最为荒凉之所,哪怕是魔界,都比此处的修士要多上不少,繁华程度更是不必说。

  但人烟稀少亦不是什么坏事。

  至少不会有太多不长眼的人前来挡路。

  何况此地纵然修士不多, 但风景却不俗。大漠孤烟直, 长河落日圆。哪怕见不到孤烟,但落日的确灿烈如金,煌煌如火。

  眼前的画面开敞豁然, 日升月落都别具一格,与其他地方截然不同。

  硕大的红色落日自沙漠边缘沉下, 整片天际被染出柔嫩的粉,薄纱般的紫, 微微有些亮眼的橙,还有几抹沉静如水的蓝。

  数不清的色泽晕染在天上,混杂在一起, 呈现出缤纷绚烂。许多再难复刻出的色泽连名字也唤不出来,只能记在心中,连带着身边的人,与眼前的景, 都被放置在永生难忘的角落之中珍藏。

  在静谧之中, 感受泼天壮阔, 仿若一切仇恨都随风而去,掩埋在这片没有尽头的大漠黄沙下。

  荒漠之中早晚寒凉,正午又是酷暑逼人。好在两人皆有修为在身, 并不为此事所扰。

  但谢朝兮却不愿就这么耽误好不容易留在西洲的两日,到了夜幕之际,便将衣衫自储物法宝之中取出,铺好在沙石之上,又以魔力当作屏障挡住袭来的风沙,让虞芝在这上头歇息。

  好歹是出窍期修士,便是打坐一夜便也这么过去了,是以虞芝对这人每夜都要歇息一事实在有几分无言以对。但他自告奋勇做着这些事,她也不愿驳了他的兴致,撩了撩裙摆,躺在了铺好的布料之上,目光看向这片星空。

  谢朝兮自然地躺在她身边,伸手将她揽在怀中,嘴上还煞有其事地说道:“有些冷。”

  换了往日,虞芝定然将这人直接赶走。但时过境迁,她似是渐渐对他有了几分包容。

  若说以往她对谢朝兮表现的那些亲昵大多都是作伪,或是只当玩闹;但这阵子,她并不打算让谢朝兮变成什么样的人,也不打算利用他做什么,却愿意让他与自己这般亲密,甚至不再说什么刺人的话。

  虞芝侧眸,脸颊擦过他的胸膛,有发丝扫过耳际,轻柔的触感就如同身下的碎沙,绵软,却又能蛰得人心起痒意。

  谢朝兮始终望着她,恰巧捕捉到她投来的目光。他笑起来,似雪落大漠,再没有半分阴冷,反倒显出皎洁之色,连无边孤寂都被他的笑意驱散。

  他轻轻握住虞芝的手,将五指插进她的指缝之中,十指紧扣,清润的声音中掺进了一缕缠绵:“芝芝,我何其有幸。”

  不论春花秋雨,夏暑冬雪,他无一未与她同行。

  世间千千万万的美景妙事,他无一未与她共享。

  他何其有幸,能够遇到这个人,能够伴她走过岁月变换,赏过云卷云舒。

  荒漠之中的星空太过璀璨,漫天繁星为衬,有银河横跨两端,闪耀的拱桥倾泻而出,令人不由震撼。

  虞芝早已移开目光,被头顶美景吸引。

  天际太过广袤,甚至有难以言喻的眩晕感涌上来,似天花乱坠一般,一颗颗星辰仿若自眼前滑落,化为重锤在敲打着她的心口,一下一下,连魂魄都为之战栗。

  谢朝兮见她看得出神,便随着她的目光而去,见到了那两颗隔着银河相望的星辰。他望了望,开口问道:“芝芝,那是牵牛星与织女星么?”

  他问的有些突然,虞芝看他一眼,忍俊不禁。

  毕竟眼前这人身为天道,却在问她牵牛织女星。她不知晓他能否控制这些星辰,但从他口中听到这样一句问话,实在是有些奇妙的好笑。

  谢朝兮不明白她为何而笑,但见她开怀,眉眼带着风情舒展开来,他亦心生动荡,忍不住吻了吻她的额头。

  他并没有过多的动作,说完便退了回去,不再打扰虞芝。

  繁星在眼前闪烁,虞芝想到方才谢朝兮的话,竟然有了几分兴致,主动与他说起这些星辰的名字。

  幼时她娘亲时常带着她赏月观星,纵然她那时候什么也不明白,但辨认清楚每一颗星辰却不是难事。

  她说得专注,似是真的要将观星之法倾囊相授。但唯一的听者却看也没看那片星空,而是侧身望着她的脸,眼底满是柔情,双眸眨也不眨,仿若要就这么看到地老天荒。

  ……

  夜色已深,连时不时打在屏障之上呼啸而过的风都静下来,像是已经睡了。

  虞芝也有些累了。她侧过身,与谢朝兮对视,问道:“谢朝兮,你真的不想知道,你究竟是谁么?”

  “若是你想告诉我,我便想知晓,若你不愿我知晓,那我便半点也不关心。”谢朝兮的语调轻缓。他看着虞芝的面色,似是想知晓她究竟是如何想的。

  至于他,若让他自己来说,他是谁这件事,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他的声音柔和,在这广袤无垠的沙漠中似水一般清冽,流进了虞芝的心中。也许沙漠的夜晚果然寒凉,不知不觉中,她已靠在谢朝兮的怀里。

  温热传递着,虞芝伸手指了指头顶那一片天。

  “你还记得先前在我识海之中的那个东西么?变成湮粉,祭在恶骨石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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