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然回了屋内, 那小沙弥修为低微,自然发觉不了他们此刻正在注视着他,还自顾自往里走, 口中喊道:“虞施主,谢施主?”

  “芝芝,可是空慧大师吩咐他前来寻我们的?”谢朝兮并未搭理那小沙弥,而是先询问了虞芝的意思。

  “此刻卯时已过, 按空慧昨日所言, 过了卯时便无法进殿,这小沙弥即便是空慧喊来,也不过是告知我们一声今日又去不了殿中罢了。”

  虞芝冷着脸, 看着那小沙弥已然走过小院,就要到他们屋门前。她继续说道:“你说, 我们想要佛舍利之事,空慧是否已然知晓?”

  她的音调缓慢, 尾音扬起来,纵然听着像是在问谢朝兮,但这话从她口中说出来, 却如同事实一般,并无质疑的余地。

  “若如此,空慧为何将我二人留在寺内?”谢朝兮不解,只是他话音刚落, 尚来不及等他听到虞芝的回答, 周围的桌椅茶具便被渐渐拉长, 糅合成丝丝缕缕融在一起,素净的色泽混在一处,他感到眼前一阵晕眩, 不由得闭上双眼。

  再一睁眼,两人竟出现在床榻之上,身上还盖着一床柔软的薄被。

  ——与他们今日醒来之时一般无二。

  虞芝的指尖搭在被褥之上,双目有些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朝兮亦是感到一阵恍惚,怀疑起方才自己究竟在何处。莫非先前见到那小沙弥只是一场梦?

  “还有一刻到卯时。”虞芝突然开口。

  她的声音还带着一份刚刚醒来的沙哑,谢朝兮感到脊背一阵酥麻,那股不甚清醒的感觉似是又加深了几分。他只好含糊应了两句,肯定了虞芝的话。

  虞芝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心中思绪万千。

  来五蕴寺第一日,她并无歇息的打算,却睡着了。醒来之时与此刻一般,差一刻到卯时。

  于是她与谢朝兮在小院中等空慧,但到了卯时,这人却失约了。

  方才是一场梦,还是说,是他们经历过之前的事,又回到了清晨初醒之际?

  “你还记得你说了什么?”虞芝问道。

  谢朝兮面色微怔,过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我说,‘空慧大师为何将我二人留在寺内’?”

  “五蕴寺纵然佛修众多,端的是固若金汤,但却并无太大的威慑感,定然会有不少为了佛舍利而来此处的修士。那些修士哪怕心中知晓自己不是空慧的对手,但即便夺宝失败,以佛修慈悲为怀的性子,定然不会要他们的命。若是能有幸将灵宝弄到手,那算是他们技高一筹;可若是没能成,也只是打道回府罢了。如此毫无损失的事,定然有不少人在我二人之前便做过。”

  虞芝半坐在床榻上,倚着后面的床头,双眸微垂,抽丝剥茧。

  “我先前只想着佛舍利拿不到手,自然没人敢来。可利字当前,又无性命之忧,岂会没人来此一试?若是如此,空慧见了我二人的第一眼,便知晓我们所为何事。空闻见到我们那般态度,亦是因为他已然见到太多为佛舍利而来,却借口一观大雄宝殿的修士了。”

  但空慧却并不像空闻那般阻拦他们,或者说,他换了个更麻烦的法子,反倒将他们二人请进了寺庙之中。

  可……是真的更麻烦了么?

  说到这里,虞芝忽然间想到了一件事:“昨日我们从五蕴寺正门而入,又被空闻带去洗孽池,继而被空慧带来此地。这一路,除了那些小沙弥外,连一个香客也未曾见过。可若按我方才所言,应当有不少修士来五蕴寺碰运气才是。他们若非没本事进来,便是……被空慧困在了某处。”

  谢朝兮听到这后半句,陡然一惊:“空慧大师为何要如此做?”

  空慧毕竟是分神期修为,修真界中与他修为相当的人大多不出山,可谓是并无敌手。在他手下,若是真不担心佛舍利被人拿走,只管不让人进来寺里便是,又何必将那些修士困住?

  虞芝却并未回答,而是又说道:“昨日我说要今日卯时再来,空慧将我们拦住,请我们住在寺内屋舍中。他分明知晓我们对佛舍利有意,却仍将我们安排在此处,岂会是偶然?”

  她想明白空慧的意图,轻笑了声,对谢朝兮说道:“若是换了你,有人打你家中珍宝的主意,你会如何?”

  谢朝兮皱眉苦思,半晌才答道:“芝芝,我没有旁的珍宝,只有你在我心中重要。若有人想抢走你……”

  他顿了顿,声音有几分冷然,似是将口中说的事当了真:“我会杀了他。”

  分明在说着佛舍利的事,这人竟然又能将话绕到她的身上。虞芝抿了抿唇,还是顺着他的话接着问道:“若是你信佛,不杀生呢?”

  谢朝兮想了想,似是有些不满,想要反驳自己不杀生的可能。但既然是虞芝在问他,他还是静下心思索了一个答案:“若不能杀他……那我会将他关在永远见不到你的地方。”

  挖了那人的眼睛,让他再也不能惦记不该惦记的人,觊觎不属于他的宝物。

  虞芝并没听出他的意思,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他的话:“没错。空慧既不想将佛舍利给我们,也不愿杀了我们,便索性将我们困在某处,再见不到佛舍利。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哪能千日防贼’,他如今便是要将我们这些想要佛舍利的修士统统关起来,再没机会去偷、去夺,这可比将我们放在外边,整日提心吊胆,记挂着我们的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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