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荷采完了需要的灵植, 又给虞芝留了个传音符才离开,免得她回来以为这儿是遭了贼。

  等脚步声再也听不见,虞芝才回过神来, 松开手, 从谢朝兮身上翻下去。

  她与谢朝兮并肩躺在柔软的草上, 手臂遮住双眼, 让自己脸颊微热的温度散去些。等到她将脑中凭空出现的纷乱思绪拨至一旁, 她才偏过头, 看向身边人。

  才浇过水, 这地面本应是湿润的, 但谢朝兮心细, 灵力护在虞芝身下, 莫说泥点, 连一滴水也未沾湿她的衣裳。

  他们的脸靠得极近, 虞芝伸手,点了点方才她亲吻过的位置,问道:“可我也心系爹爹娘亲, 却是不一样的。为何会如此?”

  她的语气茫然, 对自己心中迸溅开的欣喜有些无措, 却又心生好奇,如同闪烁的繁星在她的双眸之中,缀满了询问。

  往常她向娘亲撒娇, 也会亲亲娘的脸侧,但这样的感觉却与方才又不同。

  在那样的时候,她听不见花朵盛开的轻微崩鸣声,嗅不见沁人心脾的甜美青草香,看不见五彩缤纷的绚烂人世。

  可这一切, 都在方才出现了。

  谢朝兮的瞳色漆黑,不如虞芝那般,是裹了蜜糖的琥珀色,倒更像是沉沉的深渊。他包裹住虞芝的手,目光柔和,诉说一般道:“你的爹娘都是你的亲人,你在他们心中无比重要。可只有他们彼此,才是能够相伴一生的人。”

  他凑近了些,让自己的声音能够能好的传到虞芝耳中:“好比你如今离家,便无法与他们日夜相对了一般。可我不同,芝芝,我们可以拥有彼此,你是我唯一重要的人。

  “你对我亦是一样的。你心中对我欢喜,才想与我亲近。你为我做的这具身躯,便如同那些经你精心雕琢的灵石一般,受你照拂,受你恩惠,都只愿能让你——爱不释手才好。”

  “可我不想亲那些灵石。”虞芝说,“在我心中,爹爹娘亲也是重要的人。”

  谢朝兮也是。

  但她无法将他看作唯一重要的人。

  虞芝抿了抿唇,感到自己的手背像被火星灼热,她将手抽出,站起身来,想要回去。

  见谢朝兮迟迟不动,她顿在原地,犹豫了片刻,关心道:“你怎么了?”

  她方才怕被季荷看见,直接将谢朝兮撞倒在地,莫不是将他的后背磕伤了。

  这么一想,她又有些担心,倾身想要将他扶起。

  就着她的力道,谢朝兮顺从地被她拉了起来,只是仿佛刚刚站直,脚下还有些晃,轻扶了一下她的肩才稳住身形。

  见人并无大碍,虞芝试图转身,手却被人握着不放。谢朝兮的眉眼微微低垂,口气发软,瞧着似是被抛弃了一般。

  他领着虞芝的手,让那柔软的指腹触碰自己的脸颊,说道:“芝芝,你不是说,这张脸好看么?那你便多看两眼。”

  虞芝的指尖抖了抖。

  她想:分明当时用的是裂地晶,怎的泡过极上玄水,手下的肌肤便这般软,这般鲜活。

  灵力屏障消失,被季荷留下的传音符寻到了送信人,黄色符箓晃晃悠悠飘到了虞芝的身边,里面传来季荷的声音:“芝芝,我方才在药圃拿了两株蓝凤菱和三株绿甘草。你何时得闲,我们一道出谷去看看!”

  这道传音符打断了两人的对视,虞芝别开目光,伸手接过符箓:“明日……”

  季荷所用的传音符并非凡品,她将所要回答的话说出,这符箓便还能将之再传回季荷身边。

  只是她甫一开口,那张符箓便在她的指尖燃起,化作了点点飞灰。

  没有温度,就这样从她的手中消失。

  她蹙起眉:“你做什么?”

  符箓如何会自燃,只能是有人动了手脚。此地除了她就是谢朝兮,做出这事的还能有谁?

  谢朝兮却半点没被她话语间的怒气吓到,反而说道:“芝芝,你初来无双谷时,曾说过等我有了身躯,便要一同外出闯荡,这话还作数么?”

  他说得有些委屈,似是虞芝将自己的承诺忘在脑后了一般,看起来像是一只被抛弃的灵兽。

  可虞芝这会却清醒了不少。纵然她的确对谢朝兮的亲近十分喜欢,也早已熟悉与他在一处,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在旁的事上苛求太多。

  她不是蠢笨之人,只是与谢朝兮相处之时,不愿胡乱猜测。谢朝兮将季荷的传音符烧毁,除了不愿让她与对方一同出行,她实在找不到第二个由头。

  但她却不愿如此。

  以往谢朝兮没有身躯,她所欲往,他便会跟着。可如今他有了属于自己的身躯,反倒像是受到了禁锢一般,平白多了些制约。

  “自然作数。”她说道,“可季荷姐姐邀我同行,我也是想去的。”

  “那我呢?”

  谢朝兮知晓她不愿让季荷发现自己,但他也不将这话说出口,而是就这么望着虞芝,令人看了便心尖发软。

  虞芝心中的不满在他的目光之下悉数消散。毕竟谢朝兮自从有了身躯,每日都只能在药圃之中打理灵植,或是在那间空置的屋子歇息,的确有些烦闷。

  况且他原本就是天道,应当无所拘束才是,可如今仿佛连出个山谷都不行……

  是她困住了他。

  谢朝兮看出来她在想什么,他纵然想要让虞芝明白心底所想,却也不愿让她自责难受。他脸上的委屈之色立刻一扫而空,连忙说道:“芝芝,能与你在一处,我便心中欢喜。”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