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日头晒的人眼晕,一帮子老弱妇孺停下来坐在路边掏出干粮补充体力。

    江芷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半袋黑黢黢的大丸子,手感软糯,嚼在嘴里一股芝麻香。

    她一边苦大仇深往嘴里填一边在心中暗骂“三寸钉”无情无义抠门残忍,自己怎么说也是她唯一的弟子,哪怕不怎么听话还时常目无尊长,但她至于什么不给她带只扔给她一包芝麻团子?这玩意也不抗饿啊,若是吃一个管一天她也就认了。

    黑丸子其貌不扬味儿却香,勾的手拿草毛驴的小男孩时不时朝她吞口水。

    这些长年吃不饱饭的苦孩子身无二两肉,小细脖子顶着大脑袋,脸色黑黄,唯有一双眼睛闪闪发光。

    江芷朝她招了招手,小孩也不怕,攥着毛驴就过来了,江芷给他黑丸子,他就接着,小心翼翼咬了一半满脸惊艳,剩下一半就攥手里跑回去了,好像得到了什么宝贝。

    她看到小孩兴高采烈回去让娘闭眼张嘴,妇人照做,小孩把丸子塞娘嘴里,嘴里一张一合,看口型似乎在说:“香不香!”妇人笑着点头。

    江芷耳濡目染的就是师父整天在她耳朵根灌输“人都不利不起早,为了一点利益可以手足相残父子反目背叛朋友,总之,人性之险恶足以让世上最凶残的野兽望而却步,尤其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有人想弄死你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算计着怎么弄死你还不会脏了自己手的阴间玩意儿。”

    而此刻在光下看着那对母子,她觉得,似乎也没师父说的那么糟糕。

    嚼完丸子,她闭眼伸了个懒腰,等再睁眼,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只脏兮兮的小手,以及手中半个黄黑黄黑的干馒头。

    说不想吃是假的,但江芷心里有数,那妇人的行囊一共就那么大点,估计带的干粮娘俩都还不够吃,区区半个干馒头,说不定就是人家的一顿饭。

    “我已经吃饱了。”她睁眼说瞎话,指着小孩另一只手里狗尾巴草编的毛驴,“我想要这个。”

    小孩毫不犹豫把毛驴给她,咧开一个大大的笑。

    江芷嘴角微微上翘,偏圆的凤眸迫于阳光半眯着,伸手欲接。

    此时耳边倏然响起沉沉雷声,而天空却万里无云,江芷忽然往来路望了一眼,凤眸赫然瞪眼,面色随之一变!什么雷声,那是马蹄落地的声音!

    她骤然收回目光放到小男孩身上,急促道:“快去找你娘——”

    话音刚落,只听“噗呲”一声,一只短箭从后往前贯穿了小孩的身体!

    江芷呆住了。

    那些人穿着和之前大胡子一样的北越骑兵服饰,应该都是冲她来的,这只箭矢也该是冲她来的!

    远处为首的北越头目一鞭劈向发箭人:“蠢货!督主说了要活的!”好在箭偏了。

    目睹儿子被射杀的妇人撕心裂肺叫了句:“狗蛋!!!”随即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倒在血泊中的小男孩犹如丢进池塘里的一记鱼/雷,惊的众人四处逃蹿,俨然一堆无头苍蝇。

    混乱中,只见一道苍老瘦削的人影飞扑到小孩身旁,枯枝般的手颤颤巍巍在小孩鼻下探了探,又低头趴小孩心口窝听了听,最终欣喜大叫:“孩子还活着!快!快来帮忙!”

    听到这句话那昏死的妇人临到鬼门关又硬挺过来连滚带爬过去看孩子,其余人大多逃蹿,余下几个围到说书先生身边帮忙抬人。

    路面很快空无一人,江芷盯着血泊中的小草驴,没有任何表情。

    她的眼睛在五官中生的最妙,黑白分明,内眼角偏钝,外眼角上扬,这就使得她平时看人总透着一股天真的稚气,可倘若猛地一抬眼,便又充斥着与年龄不符的肃杀之意。

    前方马蹄声渐近,黄沙滚滚而来。

    带人躲藏到路旁土沟里的老先生将贯穿狗蛋整个胸膛的箭头折断,众人只见他伸出指头在狗蛋身上点了两下,待将箭身拔出,鲜血居然没有喷薄出来!

    他又顺手薅了一把嫩绿嫩绿的小草,放在鼻下嗅了嗅后塞嘴里嚼碎吐出来敷在了狗蛋伤口上。

    把这一系列做完,老先生方擦了把额头的汗,感叹道:“令子运气好,体内有股极强的真气正巧护住心脉,不然恐怕凶多吉少。”

    妇人感激涕零,强忍住放声大哭的冲动对救命恩人再三磕头。

    老先生忙伸手搀起她,本想问她真气由来,耳蜗一动却感受到周围万物都在被一股极强大的力量驱使,紧接着听到路面传来箭弩拔张之声,他心一颤问道:“路上可还有人?”

    妇人爬上土沟望了一眼,瞬间七魂丢了三魄,差点再次背过气去,往下退时脚一空滑下来摔的不轻,却顾不上疼,爬过去战战兢兢道:“还有个姑娘,年纪很小,正在跟贞狗厮杀,手里……手里拎了三个人的脑袋!”脑海里的场面实在太骇人,妇人终于控制不住大哭出来。

    上面,江芷将脑袋一抛踢皮球似的踢倒一众骑兵,伸手将嘴角血迹拭去,虎视眈眈盯着面前一群送死的。

    她体内的两股真气在进行殊死搏斗,时不时就会吐出口血,让北越骑兵老误生出“这妞下一秒就不行了”的错觉,然后她就会用行动证明徒手摘人头和摘西瓜的区别是什么——那就是没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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