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而知,一个从小到大压根没往这方面发展的浪荡贵公子,接手这种局面时,是何等的茫然无措。

 贵公子谁都会做,可君王,真不是谁都能当的。

 特别是薛肃珠玉在前,任谁,谁都有压力。

 “但这些天,跟着你翻了这些年邺都的卷宗,从前往后看,父亲这个君主,做得也没想象中那样糟糕。”不仅不糟糕,相反,可以称得上出色。

 许是跟少时喜爱游山玩水,听各种奇闻异事有关系,薛录身上有一种其他圣地按部就班培养出来的继承者没有的品质。他更随和,也更人性,遇事会酌情处理,而非死守规矩,一棍子打死。

 薛妤在薛肃身上学到了为君王者该有的大义,担当,又在薛录身上学到了一种宽仁的弹性。

 薛录站起来,拍了下薛妤的肩头,左右端详了片刻,笑着道:“不必害怕,也不必紧张,路就在脚下,大步朝前走就是了。”

 “我们阿妤,必将成为邺都史上最成功,也最令臣民信服的一位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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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果真顺着薛妤和九凤设想的方向发展,“九凤受人族世家谋害至重伤”的消息飞快在人间传开,紧接着,之前在飞云端中被九凤圈禁在小南山的人族修士一个接一个出来证实这个说法。

 一时间,大街小巷议论纷纷。

 半个月后,妖都各种世家大人物开始频频往人间跑,“妖都整兵待发”的消息一经人说出,便铺天盖地地传播开,等全天下人都在观望妖都反应时,“九凤受伤疑似人皇所为”这个炸弹,就这么猝不及防,毫无预警地砸到了所有人的头上。

 在这场轩然大波中,一惯喜欢冲出来平民心的圣地一天两天,十天半月,全无动静。

 很快,就有敏锐的修仙世家察觉到了不对,效忠人皇的诧异且忧虑,与朝廷没什么干系的飞速明哲保身,丝毫不牵扯其中。

 这样的氛围中,九凤格外忙碌。

 这件事跟她有关,加之九凤家主刻意锻炼她处事的能力,于是干脆直接放权,将整件事全交给她处理。

 九凤奢侈的卧房内,风商羽和沉泷之才踏进去,就齐齐停住了脚步。前者扫了眼四周,朝斜卧在软塌上,用五根染着丹寇的尖细指甲“哒哒”戳着奏本的女子看去,深吸了一口气,问:“楚遥想,你这屋里,熏了多少种香?”

 沉泷之捂着眼,又受不了地捏了鼻子,闷声闷气接:“至少十种。两个月不见,九凤你这品味,又所有提升啊。”

 九凤见风商羽来了,将跟前的折子一推,兴致勃勃地朝他招手,等他到了跟前,再将十根染成大红色的指甲亮出来,挑着眉道:“看看,西海神殿出产的血珍珠磨成粉做的,好不好看?”

 沉泷之酸得拍了拍牙关,不知第多少次真诚建议:“……虽然我说了大小姐您也听不进去,但西海神殿的血珍珠真的十分值钱,你若是没别的用途了,可以卖给沉羽阁,价格这方面好商量嘛。”

 “还有你这满室的黄金,闹的是哪样?”

 “你少说话。”九凤眼一横,几乎来了个瞬间变脸术。

 风商羽看着眼前那张恍若带刺玫瑰般的娇艳脸颊,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将伸在眼前的五根手指尖握在手里,实在没法昧着良心说好看,于是选了个折中的词:“不错。”

 九凤不甚满意地哼了一声,扬了扬下巴道:“我刚得了个好消息。”

 “十年前,薛妤和善殊接了个飞天图的案子,里面那只图灵能窥探人的记忆,现在,和薛妤一起吸收了十年的机缘之力,那只图灵提前苏醒了。”

 九凤随手抓了把扇子摇了摇,又觉得重,没几下就丢到了一边,站起来在屋子里走了一圈,道:“她才联系我,找我要虎蛟珠。之后,她会与人皇见面,图灵侵入裘桐的记忆,虎蛟珠则将那段记忆凝成影像带出来,届时,是与不是,水落石出。”

 “我这边事多,走不开。”九凤看向风商羽,道:“你去走虎蛟族走一趟吧,帮我借颗珠子来。”

 “估计不行。”风商羽面色凝重下来,道:“刚收到的消息,隋瑾瑜准备对羲和动手了。”

 九凤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她也不走了,停下来看着风商羽,又去看沉泷之,问:“什么?”

 “你先冷静,千万冷静。”沉泷之摆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飞快道:“上次你不是帮着隋家找出了负责审问几十年前那些旧案的执事嘛,什么也没查出来,隋家后来又找了人顺着前线追了一遍,发现时间就是卡在那个点上,再往下查,结果真让他们查出了一点东西。”

 “审判台上那一批,有个执事受了罚,还被夺了职,隋瑾瑜亲自出手,用搜魂术查看了他的记忆,可巧合的是,那执事脑子里的一段,到审判台前就戛然而止了。”

 戛然而止,就是记忆被人为封锁,抹除的意思,这一举动,放在隋瑾瑜眼里,跟欲盖弥彰一个意思。

 “当年审判台,一共就活了三个,路承沢救下的松珩是个纯粹的人族,善殊身边的沈惊时也是,邺都那边,是只妖鬼。其余死去的十个,有四个是纯粹的妖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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