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亚连“你”字也说不出来了。

张瑞看着他苍白的脸,不知是否想起往事,冰冷的目光渐渐出现一丝暖意。他放软了声音说:“亚亚,世界已经变了。象我这样死心塌地的人不多,我劝你不要错过。”

他脸上有着少见的认真,赵亚迷惑地看着他。

张瑞又说:“我有时候,很恨你,厌恶你,恨不得打你几个耳光,在你脸上吐口唾沫然后扬长而去;可我总有点放不下从前。有时候,我更恨我自己。我有锦绣前程,可我是个不能见天的同性恋,还要从小爱上一个可恶的人。”

沉默占据了狭小的空间,赵亚连呼吸都可以隐藏起来。

“我知道你喜欢徒颜。”张瑞苦笑:“但得不到就是得不到,你死等什么?没有人会觉得你忠贞,他们只笑你傻。我和你说的都是实话,大实话,人就是这样,你看透我,我看透你,看透了再在一起,大家心里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慢慢的,你不太计较,我也不太计较。”

“我……不懂……”

张瑞沉吟:“简单点说,我喜欢你,我想抱你。但我没有心思慢慢和你玩游戏,我腻极了猫抓老鼠。你老实给个答复,不要再耍我。”他沉默着,叹气:“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知道你的徒颜已经不见了。”

赵亚的心被他戳了一下:“你少拿徒颜做靶子。”

“你少转移话题。”张瑞强硬起来:“给个答复。你留下,咱们就在这车上成交,你走,我现在开始当从没认识你。”

赤裸裸的话让赵亚无法接受,他愣愣看了张瑞半晌,咬住了牙:“车上成交?呸,你这个禽兽。”

张瑞不为所动,听了赵亚的话,随手一按键,车上四扇门的保护锁同时开启,发出整齐一致的“簌”声。

“下车。”张瑞看着前方,灯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

赵亚没有犹豫地打开车门。他的脚有点软,象踩在棉花上面。一种长久以来暗藏在深处的信念,今天第一次发觉,接着三言两语间完全粉碎。世界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生崩溃,赵亚慢慢朝出口走着。

他其实挺高兴的,当今天回头看见张瑞的瞬间。

他甚至,会主动把头埋在张瑞肩膀上哭泣。

他还准备大方地请张瑞吃饭,虽然银行存款不多,工资还要下个月十五号才见影子。

他甚至,不抵抗地让张瑞吻了。

做了比从前更多的让步,为什么结局比从前糟一百倍。酸酸的味道弥漫五脏六腑,他想哭,又觉得再哭未免更加不值。

他只是太需要一个拥抱而已,这不算什么大错。

他模糊的眼睛看着出口,前面是漆黑的夜,冷冰冰的单人房,无声无息睁在夜晚、没有焦距的眼睛。他痛恨这一切,畏惧这一切。

上床,或从不相识。张瑞给的好选择题。

“哔……”身后的奔驰忽然惨烈地鸣叫起来,尖锐的喇叭声一只持续,飞旋在整个地下车库里,几乎让车库摇晃起来。

赵亚停下,他挣扎着不要转身,可身体不听使唤,不但硬转了身,还迫赵亚啷呛地向奔驰走去。

隔着车窗,可以看见张瑞。他双手环成一圈,整个趴在方向盘上,脸深深埋了起来,一动不动。方向盘上的喇叭键也许被他哪个地方压住,高昂的喇叭声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赵亚开了车门,重新坐了回去。

张瑞还是趴着。

赵亚平静地看着前面,那里还是一片漆黑,说:“起来吧,保安快过来骂娘了。”

张瑞似乎听见了,从方向盘上抬起头,慢慢地坐直身子。喇叭声总算停了下来。

他疲倦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不走了?”

“我累了,”赵亚说:“等一会再走。”

张瑞沉默,忽然,他猛地转过身,倒在赵亚怀里。

赵亚吓了一跳:“喂!”张瑞抱住他的大腿,把脸藏在赵亚西装裤的布料里。这动作怪异极了,却充满了张瑞不为人知的苦楚,赵亚手足无措地低头看了半天,打定主意还是让他占占便宜算了。不一会,赵亚忽然叫起来:“你咬人!”他推开张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