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措手不及,被眼前剑花一晃,几乎失去重心,往后跨了好几大步才收住身子。定睛一看,手中那根素裹银装溅月鞭,竟被从手柄那里生生削断,如今只剩下个把子握在手里!

  众人惶惶然,四下寻觅,那少年的身影此时从马厩之檐飘然落下,单足点地,飞仙一般,手中正握着那一把精悍的雏鸾刃!

  

  少年的一双细长眉目,这时冷冷地看了红衣女子一眼,声音如手中利刃一般尖刻冰冷:“坏了你的鞭子,留了你的手,如此可以让路了么?”

  

  一众伙计皆大惊失色,目瞪口呆。这时,红衣女、黑狍子和一旁观战的四梁八柱几个头领,毫不犹豫地同时从腰间掏出了盒子炮。

  少年的双眼喷射出怒色红光,不再搭话,以雏鸾刃在周身裹起一道通体屏障,剑花琳琅细碎,身影躲闪腾挪。

  惊鸾鸣鹤!

  一片刀光剑影和金属碰撞的琅琅声中,离他最近的黑狍子手中的钢刀和匣子竟然未及出手就不翼而飞,齐齐被甩上了房顶!

  

  四下里“噼噼啪啪”一片shǒu • qiāng 上膛之声。

  “都别放枪!”镇三关这时一声怒喝,两手已从腰间束带里抽出双枪,迅速上膛,撤后一步,眯起一双皓目,头颅微微后仰。右手在前,左手在后,目光顺着颀长笔直的两根枪管,瞄住了少年的左脚和右手!

  

  息栈右手递握着鸾刃,以凌波轻鸾式斜飞着向镇三关杀来!

  鸾刃瞄着喉咙,枪管瞄着手脚!

  那喷火的四只眉眼之中,各自都包含着隐隐克制的怒意。

  

  你为什么就不让路?!

  

  你为什么就不收手?!

  

  千钧一发之际,凤目神色悸动,鸾刃突然翻转,身影斜睨,偏离了目标,飘忽而过,向着一旁的人群缺口杀出,恰与一持枪头领相碰。

  鸾刃咄咄逼人,逼得迎面那汉子手中的黑色枪管直抖!

  “你……”那汉子话音未落,盒子炮的枪管子火光一闪,爆裂的一声枪响惊破天空!

  

  “噗~~~”

  那飘忽邪魅的身影忽然一顿,仿佛被羽箭钉在了空中一般,喉咙中闷哼出声,以失重的速度急急坠落!

  少年与那雏鸾刃一同堕空坠地,后腰砸于地上,仓皇狼狈,溅起一片尘土。

  

  众人愣神之后,赶忙奔过去一看,少年仰躺于地,此时两眼直直瞪视天空,大张着嘴,眼中是惊恐万状和难以置信,身体剧烈颤抖。

  那一粒子弹破胸而入,在胸前留下了一朵血染的小花儿,片片花瓣都是迸出的心头之血!

  

  镇三关面色大变,大怒吼道:“谁让你们放枪啦?他娘的谁放的枪?!”

  身边儿一个红脸汉子,手中的枪管子此时还冒着一缕青烟,抖抖索索地接茬儿道:“当家的,俺,俺的枪跑排了……”(1)

  镇三关气得拿着手里的枪管子狠狠戳了那人的脖颈子好几下:“你奶奶个熊!老五,谁让你放枪了?”

  “他,他朝我扑过来,我,我怕他手里那家伙一锥子戳死我……”

  “放屁!你没看见他收着手,只卸家伙不插人的么!”

  黑狍子皱着眉头接口道:“当家的,你那两把枪也上膛了啊……”

  “废话,老子是要拿两粒枪子儿卸了他的剑!你们这是往哪儿打呢?有个准星儿没有?”

  

  就这怒骂的当口,地上挣扎的少年已经面色煞白,大口大口地喘息,一手捂住往外冒血的前襟,又惊又痛,近乎绝望。

  镇三关吼道:“军师,军师快点儿,把人弄屋里去!”

  说话间一把抱起了冒血的息栈冲进屋中。

  

  身后茫茫暮色之中,随风飘来红脸汉子的一声喊冤抱怨:“俺举枪是想吓唬吓唬那娃子,谁知道他就直直地往俺枪管子上撞啊?他傻啊他,咋不知道躲枪管子啊?”

  

  那短须书生的鼻子此时还流着血,可是已经没人再去关照他那可怜的鼻子了。

  炕上,将少年的带血衣衫剥开,胸前只有一个小洞,伤口中流出一抹黑红色的脓血。镇三关心里清楚,骇人的创面在背后。

  镇三关皱皱眉,赶忙要给息栈脱掉皮袄:“把手松开,你把手松开,衣服脱了!”

  息栈两眼微睁,面色如纸,嘴唇自顾自地颤抖,已经说不出话,两手却横在胸前死死攥着他的剑!

  “你把剑放下,把衣服脱了!”镇三关忍不住低声吼道。

  息栈痛苦的双眸一眨不眨,似是垂死顽抗一般,就是不松手,僵硬的手指掰都掰不开!

  

  镇三关一愣,对着那张绷得紧紧的倔强小脸,急吼吼地说道:“把衣服脱了给你看伤!剑先放下,没人抢你的剑,没人抢你的!放下,你听见没有!!!”

  息栈惊惧地看着他的眼睛,眼神对上了镇三关双眸中铁水一般通红炎热的光芒,四目交汇片刻,痉挛佝偻的手指终于渐渐松开,剑鞘滑落在炕上。

  

  黑色墨玉瞳仁的光彩淋漓破碎,那一刻的伤痛和绝望,如同寒风江雪中折翼坠落,垂垂等死的雏鸟。

  隐忍的屈辱和无助的悲伤倾泻而出,羽睫之下缓缓划过了两滴泪痕,清冷如梦,寂寥如尘,滚过苍白无色的面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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