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年猪,分粮食,结工分。这些村民们最重视的事情都要在年底完成。

大队长手里拿着记分本一个一个的念着。

“李二,上工149天,工分1351。”

一旁的会计算盘打得啪啪响,“九十四块五毛七分。”

李二喜滋滋地上去领钱,身边的人哄笑道:“行啊李二,今年没偷懒啊!”

李二是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在村里这个年纪的男人早就该结婚了,但因为他从前好吃懒做,人又邋遢,没有人家看上他,就这么耽误下来了。

他抹了把鼻子,攥着一把毛票塞进衣服口袋里,得意洋洋地说:“俺妈说给俺娶媳妇哩!”

“真的啊?你妈看上谁了?给咱们说说?”

李二嘿嘿一笑,不算周正的五官显得有点猥琐,“苏锦。”

“苏锦?”周围的人惊讶极了,“那长得像个仙女儿似的人能看上你?你想得可太美了!”

闻言李二有点不高兴,瞪大了牛眼,语气轻蔑地说:“俺咋了,俺家有三间大瓦房!俺妈说了,那苏锦就是个烂货,名声都臭了没人要,也就脸长得好看,不然倒贴俺都不要。”

另外几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李二虽然说话难听,但这倒是真的。前段时间周远去苏家和苏锦撇清关系的事传遍了整个村,谁都知道苏锦喜欢周远,上赶着追男人,反而被嫌弃。

家里有正当婚龄的小伙子的人家,都管好自己的儿子,耳提面命地告诫不许和苏锦走得近,谁也不想把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娶回家给自己戴绿帽子。

所以这些个小伙子们对苏锦的心情都很复杂,一方面她长得实在好看,总是忍不住被吸引,可心里又难免瞧不起她,觉得她是个不守妇道、不要脸面的biǎo • zǐ 。

李二倒是不在乎这些,在他看来,女人嘛,不听话打两顿就老实了,只要苏锦落到他手里,他会“教”她怎么做个好婆娘。

几人正说着,就听见大队长又喊:“周远,上工181天,工分1810。”

会计在一旁敲着算盘补充道:“一百二十六块七毛钱。”

“嚯!”人群哗然,听到目前为止还没见谁赚这么多工分。

“周远怎么这么多工分?”有人疑惑。

“你要是像他那样一天不落地上工,上山捆柴,修水渠,清雪,样样都干,你也能有这么多工分。”

李二撇嘴,不屑道:“再能干也没用,家里有个把药当饭吃的老太太,多少钱也存不住,还不是穷的叮当响。”

“你就积点口德吧,人家也没花你的钱。”

李二轻哼一声,自己看上的女人心里装着别的男人让他如何不生气?可看着周远魁梧健硕的身型,心里在发憷,他就是有再多的怨气也得咽到肚子里,只能背地里嚼嚼舌根发泄一下。

这些人的窃窃私语并没有传到邱白耳朵里,他正站在另一边,眼睛亮亮地望着周远。

看!这就是他的男人,全村最能干,最厉害的男人!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是最优秀的!

但是他心里更多的是心疼,周远太辛苦了,只要村里有活他都会去做,无论多累多难都不在乎。闲着的时候也不曾在家休息,而是到山上去打猎,采药,再拿到县城去卖。

一整年下来,除了寒冬,竟没有几天是歇着的。

很多次他都想告诉周远不要那么劳累,他有钱可以帮他减轻一些负担。可他也是男人,他明白周远绝对不会接受这样的施舍,所以他只能变着法的买些好吃的,尽量把他的身体养好。

“走吧,回家。”周远拿了钱走到邱白面前说。

邱白点头,他分的钱早就拿到了,只有八十多。因为他实在是干不来那些农活,别人干一天活赚十个工分,他就只能拿七八个……又舍不得总让周远帮他干活,干脆破罐子破摔,偷懒到底。

“远哥儿,过几天去县城买点年货吧,顺便把火车票买了。”

周远沉默了几秒,“好。”

算算日子还有十天就要过年了,他们知青有七天的探亲假,可以回家。

四周寂静,只有脚踩在厚厚的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邱白意识到周远的沉默,侧过头看他,“你不高兴了?”

“没有。”

“那你是舍不得我走?”

周远垂着眼皮,恹恹地点了点头。

邱白还从未见过周远这副样子,忍不住想笑,趁着四下无人,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又摸摸他的头发,“只有七天而已,很快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