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国主并非有意行之,她也是没有了办法。”姒滢道,“若有纯血之女,她自然是会让她继承的,而现在,她的大多数孩子都夭折了……这是唯一留存下来的一个女儿。”

“你常怀怜悯之心,这是好的。”太姒教育女儿,“但祖宗神法不可变,我们是神之后裔,神血之中,岂可有所混杂?血统之事,万万不可轻视。对于一族之长来说,有所决断,才是最重要的。”太姒摸了摸女儿的头。

姒滢倚在了母亲的膝上,眼中露出了困惑,她的性子,对于一个领导者来说,的确太过多情了些……而她也在忧虑着,自己最终能否做到像母亲希望的那样,冷硬果决呢……

“禀报太姒大人、少姒大人!城外村中发生了一起灭门血案,还请您快去看看吧!”忽有人来报。

姒滢一惊,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母亲。太姒知道她不愿在这里处理曾国之事,便轻轻颌首,道:“去吧,去看看吧。”

姒族之地,凶案并不少见。毕竟出于气候之故,姒族之人的脾气多冷漠坚硬,逞凶斗狠之事常有发生,死人也常见。而这件血案的特殊之处在于,它的凶手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而这个孩子,一手杀了他仇家上下十三口人。

姒滢到达之时,村长已经带领村民,合力将那行凶的孩子捆绑起来,绑在柱子上,准备处死。村民高呼着:“烧死他!烧死他!烧死这个妖孽!”

“这是怎么回事?”拨开人群,姒滢走近了火堆旁边。她看见一个瘦小的孩子,被粗大的麻绳死死捆在木柱上,下面架着柴火。孩子龇着牙齿,不停挣扎扭动着,嘴里发出野兽一样的嘶吼声,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昧,已经失去了神志。

村长手里拿着火把,高兴地挤到姒滢身前,道:“少族长大人,您终于来了!您要是再晚一会儿,我就已经把这个妖孽烧死啦……您来了也好,由您亲自行刑!”

“等等!”姒滢问,“他不过是个孩子,如何能做出杀死十三口人的恶行呢?”

村长脸上有些尴尬,犹豫道:“大人您有所不知……这、这孩子,他兽血复苏了……”

兽血复苏,是指人体之中兽性的那部分,失去了神血的压制,而变得狂躁不安、无法自制。也有人说,这是因为,在人血之中,混杂了兽血的缘故,而变得人性尽失、暴虐凶残。但姒滢知道,兽血复苏的原因远远不止那么简单……神的力量借助了兽的形体体现,而当人无法掌控这股力量之时,便会产生紊乱与bào • dòng ,而人也变得残忍嗜杀……

姒滢了解到,这孩子一直随母亲在村中生活,母亲身体孱弱,只得他们母子二人,再无兄弟舅父之类。这孩子生来就力量残暴,时常不能控制自己,村中都传言,这是因为他母亲与野shòu • jiāo 合生下他的缘故,而对他们多有排挤疏离。而此次事件起因,则是他母亲受了村中一户人家欺侮,回去之后就病死了。这孩子失了庇护,仇恨杀母之人,暴走之下,竟一夜杀光了仇家全部十三口人。

“这孩子的母亲受人欺辱而死之事,可是真的?”姒滢问。

村长支支吾吾:“这倒是真的……”

“说来他也是事出有因,为报杀母之仇……而死者一家,也是死有余辜。”忽然,从围观的人群中,传来了一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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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队过路的旅人,见到这里围绕的人群,也靠了过来。他们坐在一辆板车上,似从远方而来,风尘仆仆,车上堆满了行李。说话的正是一个年轻人,坐在车前的横木上,浑身裹在灰色披风里。

“他说的也没错。”姒滢道。

“虽是如此!但是……”村长叫道,“但是这孩子如此凶残!万一谁惹怒了他,他再把我们整个村子都杀了!我们怎么办!?我们容忍他们母子这两个外来之人住下,已经仁至义尽,谁曾想他倒把我们整整一户人家杀了……若再将他留下来,我们整个村子可能有一日安稳?”

“你的担心有理。”姒滢叹道。

她走了过去,将手掌放到孩子额头上,只见一阵白光闪过,那孩子迷乱的双眼逐渐变得澄清,动作也放缓下来,茫然地看着周围。

“你还小,这次我不会杀你。但是我要你答应我,你一定要忍耐住身体里的这股兽性,你可能做到?我会让人看着你、教导你,直到你长大,可以控制住自己,你可能答应我?”

孩子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仙子一样美丽的女子,她轻柔的声音仿佛羽毛,目光里却带着悲悯。他还不太能听懂她话里的意思,却莫名地从她的眼睛里读到了担忧。刹那间,被人毒打的痛、母亲冤死的伤、遭人白眼的恨、饥寒交迫的苦,都被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抚过……他不由自主地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