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他。」

「他是我一生中最想保护的人,而我亲手杀了他。」

「接下来的二十年,我一直被冰冻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直到现在,终于醒来。」

「凌卫,我醒来,是有目的的。」

「我的目的,就是唤醒卫霆。」

凌卫直视他投向自己的目光。

一直以来凌卫都有一种错觉,到现在,他终于知道,这并不是错觉。

这男人的目光总能深深刺透他,让他迷惘,让他不安。但那种刺透和弟弟们给予他的目光不同,艾尔洛森的刺透是穿过去的,他看着自己,却又彷佛在透过自己看另一个人。

现在,凌卫知道了,那个人,是卫霆。

「原来如此。」凌卫微不可闻地发出一声喃喃。

他没有质疑。

虽然艾尔洛森说的事情离奇怪诞,但他没有任何质疑的想法。

不知为何,凌卫相信艾尔洛森说的话。

也许是因为……艾尔洛森给自己的感觉。

这个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身上散发着独特的感觉,他和自己的弟弟们一样是天之骄子,令人一见而不敢轻忽,但又和凌谦凌涵迥然有异。

凌谦是风一样的,飞扬的。

凌涵是水一样的,深邃的。

艾尔洛森则不同。

他有着年轻的脸,年轻的身体,却有一双沉重寂寞的啡色眼睛,偶尔一瞥间,凌卫会感到刺骨的心痛,彷佛身体的某个角落,有一双手挥舞苍白的利爪,扑在心脏上狠狠抓挠到出血。

在艾尔洛森身上,他能感到,无边无际的,绝望的痛。

不管他是怎样的英俊,意气风发,器宇轩昂。

这男人,只是宇宙中一抹悲哀的孤魂。

但是……

「你说你的目的是唤醒卫霆。但是,我的父亲,卫霆,已经死了二十年。」凌卫黑眸亮如星辰,冷静地说,「你应该明白,我并不是他。即使我们的模样,长得很像。」

他现在可以理解,艾尔洛森为什么要绑架他,要在审讯室里逼迫他承认自己是卫霆。

这男人太想念卫霆,作出了疯子一样的举动。

可这不可能。

一个人,不会因为某个男人偏执疯狂的爱,就脱胎换骨般的变成另一个已经死去多年的人。

「我不是卫霆,我是凌卫。」

「凌卫是什么?」艾尔洛森忽然用温和而礼貌的态度请教,「你可以定义一下吗?」

凌卫怔了一下。

不知不觉的,他竟然和这个绑架他的男人以和平的状态,讨论起如此奇怪的问题。

本来是不屑一答的,但在倾听了艾尔洛森许多话后,他对这男人的感觉越发复杂,复杂到无法不认真对待他提出的问题。

也许是因为他对卫霆的痴情令人感动,凌卫衷心地希望他不要继续毫无希望的疯狂偏执。

一枪杀死了自己的爱人。

被冰冻二十年的将军之子。

「凌卫是,」一时间要对自己下定义,其实并不容易,凌卫思索着说,「卫霆的儿子,凌承云夫妇的养子,凌谦凌涵的哥哥,新凌卫号的舰长。」

他的人生很简单。

家庭,亲人,还有军队。

「看来,你存在的意义,就是亲人和新凌卫号了。」

凌卫想起总是爱打听八卦,热情过头的叶子豪。

「还有朋友。我有几个不错的朋友。」

「你的朋友,知道你是复制人吗?」

凌卫眨了眨黑亮的眼睛。

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了。

他盯着艾尔洛森线条优美的双唇,回忆刚才它是不是真的开合过,然后,视线往上,看向那双深不可测的啡色眼眸。

艾尔洛森知道自己的策略成功了。

他制造了气氛,回忆了往事,成功突破凌卫的心房,在他失去警惕的时候,狠狠把最毒的针刺入凌卫的致命之处。

所以他毫不退缩地迎接凌卫疑惑而震惊的目光。

啡色眼眸依然写满深沉和伤痛,还多了一样令人心悸的东西。

讥讽。

冷冷的讥讽。

不屑的讥讽。

像看着关在笼子里的动物,像看着可笑的人造塑料玩具,像看着明明渺小得没有任何价值,却不自量力活在幻想中的可悲者,那样冰冷的,笃定的讥讽。

凌卫的喉结下意识抽动了一下。

「你刚刚,说什么?」他以为自己问得很镇定,但一开口,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沙哑的。

巨大的乌云笼罩四周,吸入口鼻的空气沉甸甸压在肺部。

血液流动的速度似乎变慢了,慢得令人感觉寒冷。

那是,知道会让人崩溃的打击即将从九重天外雷霆劈下的预感……

「复制人只是通俗的说法。实际上,复制人并不能算人,科学的称呼,应该是人形复制生物。按照法律上的定义,属于特殊医疗物品类别,可以用于指定使用者的器官和皮肤移植。」

宛如读专业辞典一样,毫无起伏的陈述,让人感到惊心动魄的冰冷。

「复制人没有自我意志,在被原主取走内脏做手术之前,它们通常被放在培养液里保持沉睡状态。这么说来,」艾尔洛森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思索的表情,低缓地说,「有自我意识的复制人,应该算瑕疵品吧。」

目光打在凌卫身上。

凌卫如被烙铁烫到一样,剧烈地一颤。

「你到底在说什么?」

「卫霆并不是你的父亲,他是你的原主。而你,只是用卫霆的DNA制造出来的复制品。」

凌卫乌黑的眸子激烈震荡,霍然站起,「不!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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