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心的改变让陈默言松了一口气,他时刻怕她这种状态,影响到孩子们。

    又不敢说她这样不好,怕她有产后抑郁什么的。

    她生产的时候,因为程妈妈身体不好,也不方便来陪她。

    所以全程都是陈默言和云飞陪着她的,两个大男人,总有不方便的地方。

    月子中心的服务很周到,但是人家也只是负责照顾她的身体,所以若是她心里有哪里不舒坦的地方,他们也不是很懂。

    多年后,已年过半百的陈默言坐在病床上,注视着面前年老地看不出年轻模样的父亲。

    心中悲痛不已,时间仿佛又回到了送走母亲的那天晚上。

    程心体贴地带着三个儿子走出病房,把最后的时间留给父子俩。

    云飞的意识都有些模糊了,记忆好像混乱了起来,明明面前的儿子也到了能到爷爷的年纪了,他却好像看见了小默言。

    “小言,多笑笑,多说话,爸爸不喜欢你阴沉沉低着头的模样,小孩子应该是阳光开朗的。”

    “爸。”陈默言的声音苍老了许多。

    “誒,爸爸在呢,等爸爸好起来,带小言去买积木玩啊,听说又出了一款新的。”云飞的目光有些涣散了。

    “爸,谢谢!”陈默言在他耳边悲痛地呢喃道:“谢谢您的到来,拯救了我和妈妈的人生。”

    听到这句话,云飞安详地闭上了双眼,脸上还保持着笑容。

    “爸!”男人克制不住痛苦而隐忍的哭声,在病房内响起。

    “爸!”

    “爷爷…”

    门外的张月珍和孩子们也推门而入,痛哭着。

    …………

    我的人生–灰暗阴霾。

    我叫陈默言,有一个懦弱凄苦的母亲和一个酗酒暴力的父亲。

    我可怜我的母亲,憎恨我的父亲,我一直在压抑着自己心里的那头怪兽。

    它无时无刻不在叫嚣着,让我杀了那个男人,我知道我不能那么做。

    这是一个法治社会,我不能犯罪,我可以满身污泥,却不能去触碰那条底线。

    我也曾报警,但是每次都会以父亲诚恳认错,母亲苦涩着原谅而结束。

    我知道母亲妥协的原因,因为我!她希望我能好好读书,能出人头地,逃离那间狭小阴暗充满了酒味与暴力的租房。

    然而,我让她失望了……

    我没能好好学习,我的心不定,wǒ • cāo 心着下学期的学费无望,心疼着她起早贪黑为我受罪,痛恨着自己的出身。

    小时候我经常会想,若是没有我,妈妈是不是会幸福点?而我也能解脱了……

    母亲意外去世,那个男人锒铛入狱,所有人都向我投来了同情的目光。

    他们的言论有对父亲的唾骂,有对母亲的恨铁不成钢。

    “这种家暴男都愿意嫁也就算了,被打了那么多次,报警调解,还不离婚,这不是受虐狂嘛!”

    “所以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就是这么个道理。”

    “就是可惜了他们的那个儿子,衣服洗的都泛白了,如今没了爸妈,以后咋生活啊!”

    “可怜啥啊,有那样的爸妈,你以为他们的孩子能是啥好东西?听说经常跟人打架,还喜欢小偷小摸的。”

    “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

    对于这些流言蜚语,我无力辩驳,也不想辩驳。

    死过人的房子不干净了,房东咒骂着我们一家,将他们的东西都扔了出来,把我也赶了出来。

    “我真是倒了血霉了,碰到你们这么一家人,滚!赶紧给我滚,要不是你还小,我非让你赔偿我的损失不可。”房东太太晦气地对着他站的地方吐了一口唾沫。

    “别再让我看见你,丧门星。”

    我沉默无声地捡起和妈妈的东西,至于那个男人的,全被我扔进了垃圾桶。

    我拿着行李,在公园的长椅上,落了户,洗漱在公共厕所里,吃饭用妈妈去世前,手里仅剩的钱。

    碰到熟人总会指指点点着,不是说我是小偷,就是叫我shā • rén 犯的儿子。

    只有妈妈打零工那里的老板娘,同情我,给了点手工活让我做着,钱不算多,足够我吃个饭吧。

    后来我去看过那个男人一次,他看见我很激动,让我给他存点钱,他在里面生活,没有钱过得很不好。

    听到这里我笑了,在他震惊的眼神中,我对着他说出了最恶毒的话语,“知道你过得不好,我就开心了。

    你不会以为,在我心里,你是我的父亲吧?不,我日日夜夜都想半夜了结了你。

    我是你的孩子啊!你怎么会觉得我单纯,老实,听话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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