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骂起钟离渊来慷慨激昂, 恨不得啖其肉啜其血。

  虞芝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淡淡说了句:“他能不能好死我不知晓,但你与那位赵师兄定然没个好下场。”

  若这人并未说假话, 那被钟离渊抓回去的那修士此时大抵受的苦不必眼前这人少。

  见她听自己说了这么多,却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似是一点也不觉得钟离渊的行为有多么残暴且无人性,丁闻再也忍耐不住, 吐出几口因疼痛而积蓄的浊气之后, 抬高了音量质问道:“你我同为人族修士,不与我们荣辱与共便罢了,反倒助纣为虐, 莫非你也不怕今后遭天谴、生心魔?!”

  对于道修而言,心魔在修炼一途上乃是最大阻碍。为了避免心魔, 修士们斩因果,断尘缘, 只为了能在天劫之时安稳顺遂,不至于陨落。

  话说得如此重,换做任何一位修士都该忍不了丁闻, 就连谢朝兮都皱眉扯了扯深陷在对方皮肉之中的银丝,让他谨慎着答话。

  虞芝却没见有多生气。

  “天谴。”再一次听到这个词,她重复一遍,目光落在谢朝兮的脸上, 柔声道, “若这世上果真有天谴, 怕是连个人也剩不下了罢。谢郎,你说我往后会有天谴么?”

  只是简单的问话,谢朝兮却以为虞芝是当了真, 他心中对丁闻方才言辞的怒意几乎攀至顶峰,强压下去,对虞芝肯定道:“不会。”

  即便是有,他也会一力担下,绝不容忍有任何事伤她半分。

  虞芝像是对他的答案满意,又问丁闻:“他抓了你们多少人?”

  丁闻没料到虞芝已然知晓此地并不仅他与赵师兄两人,脸色骤变,甚至隐隐有些惊恐,嘴硬道:“只有我与赵师兄,我们、我们已经逃出来了。”

  “这样啊。”虞芝的指尖轻轻点着扶手,“把他交去钟离渊那儿,送去与他的赵师兄做个伴,赴死路上也不至于孤单。”

  没料到她态度变得这般快,丁闻显然尚未反应过来,就被谢朝兮拽起来,拖至门外,似是真要将他交出去。

  丁闻大惊失色,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竟然挣脱出来,趴在地上向前攀爬,口中慌张呼喊:“等等!等等!”

  虞芝走到他的眼前,语气冰凉:“别继续挑战我的耐心。”

  丁闻打了个寒噤,身上的伤口剧痛不止,却还是哆嗦着说起自己知晓的事。

  “不只是我们宗门,那地方还关着别洲修士。有北洲的,还有南洲的……只要是来到云洲的人修,都被他们抓了来!一开始,有二十三个,但是一个个都被那群鸟人吸干了灵力。”说到这里,他想起当时的情状,面露痛苦,“我与赵师兄逃出来的时候,只剩下五人仍活着了。”

  谢朝兮突然出声,问道:“你们是如何逃出来的?”

  丁闻摇头:“我也不知晓。那群鸟人自认为实力不凡,将我们锁在笼子里头,连我们身上的储物法宝都没拿走,似是笃定我们无法逃出。那地方也诡异,不论我与师兄如何动作,体内灵力都毫无反应。直到前几日,宗门发放的坠子突然放光,宗徽亦闪了几瞬,竟然直接将我与赵师兄转移了出来。”

  他的手伸至领口,将那枚短剑形状的坠子从颈口扯出,给两人看。

  这是万剑宗弟子们人手一枚的坠子,虞芝曾经在裴景手中见过,应当做不了假。

  “我们已经太久没见过光了。那光、那光刺得我眼睛都要流泪,我与赵师兄连忙藏起来。原本我们想要将被困住的道友解救,可谁知我们根本找不着通往那牢笼的路。赵师兄忍无可忍,带着佩剑就要去找钟离渊报仇。”

  他声音愈来愈大,情绪也高涨起来:“可钟离渊相当于元婴前期修为,我不过筑基期,赵师兄哪怕是金丹修为,又如何能打得过?!但赵师兄去意已决,我无论如何也拦不住他!师兄……”

  几日前,也就是他们刚到云洲的时候。

  兴许是那秘境之中的传送阵影响到这万剑门弟子身上的宗徽,这才将两人救了出来。

  虞芝垂下眼睑,摆了摆手:“放了他。”

  “就这么让他走了吗?”谢朝兮不解,却还是依言将人松开,甚至并不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关紧了门。

  丁闻骤然被扔出门外,神色恍惚,在意识到他们是当真放过自己之后,连滚带爬地离开了这儿,朝着先前猜测的传送阵跑去,试图离开云洲,逃出这长在头顶的深渊地狱。

  屋内只剩下虞芝与谢朝兮两人。虞芝这时才说出自己的意图:“他离开这儿,迟早也要被钟离渊抓住,左右一个死,何必死在这儿,脏了我们的屋子。”

  这人所说之言纵然不可尽信,但钟离渊吸食人修灵力之事大抵做不得假。

  联想起当初他们甫一到云洲,便被重重围住,要被关押的模样,看来这样的事钟离雅也没有少做。

  分明是修炼本该顺风顺水的天凰族,竟然有朝一日沦落至此,依赖窃取人类修士的灵力修炼,实在有些荒谬。

  虞芝对这样的行径有着本能的厌恶与反感,尘封已久的糟糕记忆被勾起,她眉头蹙起,良久才将这种伴随着身体的伤痛压抑住。

  “走吧。”她将隐匿法宝带上,拉着谢朝兮,两人瞬间消失在屋内。

  云心城并没有太多人,但哪怕是街边卖东西的小贩,也至少是筑基期修为,与丁闻相差无几。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