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心湖上。

  虞芝将那个穿着白衣的人偶摆好, 装作段清还在此地,不让那些暗中观察他们的小厮们发现。

  此处没有外人,就连段清都不在, 谢朝兮忍耐许久,还是将心中久久不散的疑问说了出来。

  “芝芝,你我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么?”

  虞芝偏了偏头, 眼底是如星子一般闪烁的灯火。她轻巧地将这个问题拨回来:“你说呢?”

  风将两人的衣摆吹起, 原本昏暗的天色也被湖面上交映生辉的色彩映得缤纷,隔壁船只热闹的动静响在耳边,谢朝兮却觉得如坠黑雾, 寻不到边。

  他心生苍凉,上前一步, 将虞芝整个人抱在怀中。

  他的手插进她的发间,将她的额头按在自己的胸膛, 让那疯狂跳动的声音传到她的耳畔。

  沉默蔓延,就连相贴的温度都一寸寸传开,低沉的音色才自他喉间发出。他说:“我不在乎。”

  气息缠绵交融, 他们在湖心相拥。

  -

  天色将明,两人才回了虹霓山庄。

  他们到时,正巧遇上自各洲宗门派来虹霓山庄贺喜的弟子。

  太清宗自然也在内。

  尹珝吩咐师弟们跟着山庄的小厮们将贺礼放好,一个侧身, 便注意到了走来的虞芝。

  像是熟稔的师兄妹一般, 他径直朝着虞芝走去, 在她面前停下,仍是那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师妹,好久不见, 连宗门都不回,在外头玩得可痛快?”

  “呵。”虞芝冷哼一声,甚至不愿搭理他,擦身而过,却又被他拦住。

  尹珝挡在她的身前,阻了她进门的路:“师妹,对待几年未见的师兄,你就是这个态度?”

  他身后领着的那些弟子早已看过来,窃窃私语着虞芝的身份。

  虞芝眼尾微挑,目光不耐:“尹珝,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几年前我待你,也是这么个态度吧?别凑上来。”

  她说话不客气,尹珝被宗门里的小师弟们看着,只觉得颜面尽失。他神色阴冷,压低了声音道:“师妹,秘境九转仙莲一事,若是教闻庄主知晓,你以为自己还能安稳待在此处?”

  秘境之中那场腥风血雨,纵然当时的他并未看明白,但事后只消细心打听,九转仙莲出世的事藏也藏不住。

  再想想虞芝那时不同寻常的态度,这灵宝估摸已经到她手里了。连她这元婴期的修为,许是也与仙莲脱不了干系。

  “哦?这么说来,你还未将这事告诉闻云歌?”虞芝心中忽然明了,难怪闻云歌三番两次找她,都未说过九转仙莲,竟是根本不知晓他们山庄的弟子命丧她手。

  尹珝突然笑了起来:“师妹,你还不知晓吧,虞师祖已定了你我结契之事。往后你我师兄妹亲上加亲,都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事,我自会帮着你。”

  “他出关了?”虞芝有些讶然,并没注意他后半句话,只听到“虞师祖”三个字,便觉得气海一阵发疼。

  右手也不自觉地抚上腰侧,按了按纹着的那株藤蔓,感受着体内充盈的灵力,这才平静下来。

  虞仁可是突破分神期,往合体期去,这才闭关多少年,竟就成了?

  这怎么可能?

  尹珝见她模样,以为她是替自己祖父高兴。毕竟是她亲祖父,未免她空欢喜一场,尹珝还是多解释了一句:“虞师祖没能突破分神期,提前出关了。师妹也不必担忧,等到闻庄主结契大典之后,与我一同回宗门,虞师祖定然欣喜。”

  他看了眼跟在虞芝身边的谢朝兮,只觉得刺眼。

  这人自从被虞芝从外门捡回来,就与她形影不离,指不定在白弋秘境之后两人也未曾分开。想到这里,他真是恨不得将这人杀了。

  只是毕竟还在虹霓山庄门口,他忍了忍,口中提醒道:“师妹,来日你我结成道侣,还是与这些乱七八糟的弟子离得远些才好。若是让虞师祖知晓,只怕平白惹他不快。”

  最是厌烦被旁人管着,虞芝嗤笑一声:“便是和乱七八糟的弟子结契,也轮不上你。别拿虞仁压我,你们怕他,我可不怕。”

  她头也不回,往里走去。只听到尹珝在后头高声道:“师妹,虞师祖知晓你在此处,若是你不愿与我一道,他只好亲自来寻你了。”

  虞师祖可是分神期大能,纵然他与虞芝乃是亲祖孙,拂了他的意,虞芝一个元婴期又哪里讨得了好?但凡虞芝长点脑子,都得乖乖跟着他回去宗门结契。

  清晨的日光骤然洒落在虞芝的身上,连发梢都跳跃着金色的光,绸缎般的黑发随着她的驻足转身流动,她站在一片花海之中,神色冰冷地朝着尹珝看过去。

  她的灵力穿过花茎,将花瓣削落。一阵风吹过,洋洋洒洒的花瓣雨落下,阻隔着她与对面的人。

  元婴期的灵力似箭一般擦过尹珝的耳际,后者连躲闪的机会也无,身侧的一缕长发便被割开,齐整的切口诉说着对方的无情。

  她的声音慢了一步传到耳边,带着无尽的恶意与威胁,令尹珝头皮一阵发麻,像是置身冰冷石窟,下一瞬便会倒在地上。

  她说:“尹珝,难道只有死人,才学得会安静?”

  -

  虞芝并未先回自己屋里,而是先去找了段清。

  她昨夜让小姑娘自己回来,也不知晓现下如何了,毕竟闻云歌称得上巧舌如簧,若是段清一时心软,又被他哄骗住,她总是得看管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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