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洲的天总是如水洗过的碧色, 与东洲的艳阳日不同,大多是温和湿润的,空气中似是都溢满了水气, 沁人心脾的花香四散,令人流连忘返。

  喜庆的气氛围绕住整个虹霓山庄。

  到处是张灯结彩,大红色满目可见,乐声与流水声响至一处, 清脆悦耳。

  穿着美艳的女子款款走着, 手上捧着精心编织的竹篮,在往外抛撒着柔软芳香的花瓣。她们口中浅唱低吟着吉祥的曲子,将祝福传至山庄中的每一处。

  虞芝难得没有穿红衣, 而是换上了一条粉白相间的长裙。袖摆长长地垂落在手背上,将肌肤寸寸裹起。腰间的白色缎带将腰身紧出, 衬得她身段窈窕。

  往来宾客都知晓礼数,将正红色留给了两位将要结为道侣的新人。闻云歌并未选高台当做结契之所, 而是选在了百花盛开的宽阔园林之中。

  没有高台,没有巍峨的石柱,在这片花海之中结契, 确有几分南洲修士的习性。

  以天地为见证,以花鸟为友朋,在风和日丽的时候,与心爱之人结为道侣, 共证大道。

  段清的房内早早便涌进一排侍女, 为她编好最精致的发, 换上最华丽的衣裙,化上最美的妆。圆润的珍珠点缀着她的黑发,繁杂的金丝绣上她的裙摆, 胭脂色晕红她的眉眼。

  一切的美好都落在她的身上,将她打扮成此时此刻,世间最美的姑娘。

  带着清晨露水的红百合别上她的衣襟,将她的面容衬得柔软,不见平日里的那些刚强,像是整个人过了一遍水,迎面而来都是软和。

  虞芝伴在她身边,看着曼奴为她悉心装扮,面上的笑容亦染上几分欣慰。

  纵然起初她并未想过与段清有何牵连,但当她从双生藤下救下这个小姑娘的那一瞬间,到现在,竟也不知不觉过了这么些年,连段清都穿上嫁衣,到了结契的一天。

  长久泛着冷的心都有一丝热意,是真心真意盼着她能有一个好的以后,有一个永不悔恨的当下。

  等到大红色的唇脂抿与她的唇瓣,虞芝才走过去,扶起她的手腕。

  腕上的手钏瞧着有些窄了,在她细瘦的腕间再不能如幼时那般轻摇,发出清脆的声响。

  虞芝用灵力在上面抚过,黯淡的三枚红色小珠复现了最初的夺目光彩,微紧的银环也沿着她的腕骨扩了一圈,缠绕紧密,变做成年女子的样式。

  亮色在段清如冰似雪的肌肤上闪过,与她今日这身喜服太过合适,鲜妍美丽、一见难忘。

  “阿清,我以前与你说,这些死物,理当随着我们心意去变。道是如此,人亦同样。你如今大了,这手钏便得大些,若是再往后,你不喜欢了,将这手钏扔了、砸了、烧了,也该随你心意。”

  虞芝轻抚她的手背,缓声说道。

  这只手上满是练剑磨出来的痕迹,一点不像高高在上的女修。她在万剑宗那满是男子的地方修炼,想必也没有人会关心姑娘家的手,这般日复一日下去,剑练好了,手也糙了。

  到了虹霓山庄,闻云歌对她虽好,但她早已习惯自己这双手,送来的那些膏药灵汁都不往手上抹,怕坏了剑法,失了那一份熟稔。

  “师姐,我会珍惜它的。”段清听了虞芝这话,另只手连忙握住手钏,“我永远也不会不喜欢师姐赠我的手钏。”

  虞芝笑了笑,点点她的额头:“还是个小姑娘呢。”

  快到结契的时辰了,按照规矩,那些侍女还得与段清交代一些结契礼时的事,虞芝也不便久留于此,起身带上房门,不再打扰里头忙碌着的人。

  谢朝兮身为男子,自然不能进去,只得一直候在门外。见虞芝出来,他迎上去,脸上亦有几分欣喜:“芝芝,阿清如何了?”

  段清结契,他身为段清的师兄,亦是高兴的,只盼着今日一切顺遂,莫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虞芝见到他,心中便泛起一股子疲。她这些日子思索的事多,并不太愿意与谢朝兮多说什么,但被问起段清,她还是答了句:“妆成,到了时辰便出来。”

  谢朝兮感慨道:“那时在登云会上初遇阿清,谁曾想还有见到她结契的一日,真是光阴易逝。”

  他说得如同自己已然是位耄耋老人一般,感叹时光难觅。虞芝不由得开口道:“你我都是修士,何曾在乎这短短数年?”

  “芝芝。”谢朝兮看向她,目光直白,一丝往日的含蓄羞赧也寻不见,“你我相识数年之久,我以为,这番情意已然不浅。”

  虞芝心中不耐,只是瞧见身边的红绸喜意,看在段清的面上,强将这股反感压下。

  “谢朝兮,相识便得有情,这是谁定下的道理?”

  她并不愿与身边人多待,脚步自然快,不过一会便到了结契的园林之中。

  来自各大宗门的弟子已然坐在自己的位置,把酒言欢,一派和谐之气。

  虹霓山庄家底颇丰,闻云歌又不是个吝啬之人,这场结契大典办得轰轰烈烈,桌上的酒都是百年的红合酒,一滴便可恢复耗尽的灵力,放在外边上千灵石也难寻一坛。

  更不必提这铺落在花丛之中的赤缎毯,乃是千年冰蚕苦苦吐出,染红之后,又被上百位绣娘以灵力织成,可抵金丹期全力一击。

  那玉石碗筷无一不是世间难得之物,就连摆放在桌边的小食亦是又灵植制成,无一不显露着闻云歌对此事的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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